萧衍将地图放回了桌子上,默不作声地揉了揉额角。
意清的视线在落到我们身上时大为吃惊,他慌忙走上前来,却顾忌着左右没有声张,只微低了头朝着萧衍:“您怎么会在这儿?”
萧衍一如既往的镇定,他坐在凳子仰头看意清,反问:“沈大人来这么个小客栈,又是有何公干?”
意清老低着头,褚色官服上被他压出了数道褶子,他说:“公干自然是查案。”
我一听,喜从心来,忙站起身来想叫哥哥,萧衍眼疾手快地把我摁下去,附在我耳边说:“你是不是傻,谁不知道沈意清就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太子妃,你一叫那不是在这些官兵面前露馅了。”
他说得极有道理,我颇为崇拜认可地低头应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刚答应了我不嘲笑我笨来着。”
萧衍一噎,悻悻地说:“我一时忘了,见谅,见谅。”
我们的话尽皆落入意清耳中,他诧异地看着我们,活像见了鬼一样。我一时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得意,眼前几乎立马就能浮现出一张画面,意清在父母面前绘声绘色地讲着,我把太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官兵将客栈老板带到意清面前,他微低头向萧衍拘了一礼,大步阔袖地转身说:“带本官去看看那三人住过的厢房。”
我低声问萧衍:“出命案了吗?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萧衍摇着折扇打量了下官兵的动作,摇了摇头:“不像,若是出了人命得跟着验尸官。”我细瞧了瞧,客栈内一水的武官装束,果然没跟着什么验尸官。
我又问:“既然没出人命,那得是什么样的案子能让大理寺少卿亲自前来?”
萧衍为我们二人倒了两杯茶,说:“在这里等着吧,待会儿意清出来我们问问他。”
大理寺少卿亲自出动,是因为有人将案子报到了大理寺。报案人声称知道督察院左御史被杀一案的真相,凶手就躲在长安近郊的荒唐客栈。此案原是归京兆府管辖,大理寺本不欲插手,因而劝他去京兆府报案。报案人却口口声声信不过京兆府,非要找大理寺沈少卿才肯说出全部真相。
接案的寺丞见他言之凿凿,不敢耽搁,忙向意清禀报了此事。
待见了意清,那人却不说旁得,只焦急地嘱咐他,快些去荒唐客栈,若是晚了只怕冤沉海底,再无昭雪之日了。
说完他就走了,大理寺并没有理由扣押人家,再逼问些什么。
意清左思右想,觉得此事透着蹊跷,决心来一趟荒唐客栈。还有一层,他当着萧衍的面儿没有说出口,被杀的督察院左御史是姜弥的心腹重臣,早年间也只是个尚书台的主簿,自从搭上了姜弥,便步步高升,从尚书台主簿到舍人再到侍郎、左御史。短短几年,阶品越了数级,由此可见其受姜弥倚重的程度。
如今,左御史被杀,姜弥自然气急败坏,指使金吾卫满大街的抓人,还不知从何处找到了线索,要抓四十岁以上的男人。
凡是跟姜弥扯上关系的事儿,大约是简单不了。意清便走了这一趟,到荒唐客栈根据那报案的人所说盘问,发觉报案人提到的三个凶手恰恰是四十岁以上的男人。
且三人自在荒唐客栈租赁下了厢房,便深居简出,不见外客。他们虽怪异了些,但房钱却是不拖欠得。因而老板和小二都对他们不注意,连他们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三人住过的厢房一直空着,维持着原来的摆设,因为三人先前交了半个月的房钱,老板是厚道人,便打算空着厢房等他们半个月。
听到这里,萧衍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来人既然要报案,为何不将事情说清楚,又为何要偏偏指定意清来查此案?”
第40章 旧乱
我琢磨了一番,也很是想不明白。按理说,那人既然口口声声信不过京兆府,只信大理寺,那就该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样没头没脑地将把堂堂大理寺少卿指派到了客栈里,莫非是另有意图么?
意清已将官兵都遣派回了大理寺,独自一人跟我们回了厢房。他自查探了那三人的客房便总是心不在焉得,似乎盛了满腹的心事。跟我们说起话来也总是走神,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终于从袖间取出了三块木质腰牌。
腰牌是用橼木刻的,看上去晦暗陈旧,少数也得有五六年的光景了。但腰牌刻字的位置被磨得油光发亮,想来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我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字,写的是晏马台三字,在下方以极小的字体写了‘清嘉五年’四个字。
萧衍的脸色微变,从我手里将腰牌拿过去,反反复复仔细端看了一番。
我见他们二人皆神色凝重,突然有了些猜测。虽然我从未听过晏马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清嘉五年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六年前,尹氏叛乱的年代纪号。
一时有些不安,若真是事关尹家,又偏偏有人点名找上了意清。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人知道了意清的身份。想到这一层,我便愈加忐忑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