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突厥可汗阿史那耶加突也对须磨嘉忌惮已久,八成也会乐得坐山观虎斗,不会管他。
所以与大周交战的至多也只是须磨嘉一脉,这样算来,胜算便多了。
只是,此次征战所指派的主帅是顺远将军雍文,众人皆知,这可是姜弥的心腹。
萧衍封雍文为主帅,执掌韶关十万大军,总领兵防政务,可谓是大权在握。也难怪姜弥会松口,同意此次征战。
自开战以来边疆的奏报便是纷叠而至,有时一日内传驿官能进行宫四五趟,黄锦塑封的奏报小山高般的摞在萧衍的案桌上,现在连用膳时都是坐在案桌前边吃边看了。
不知为何,虽然烽火所燃在千里之外,但我心中还是不安,劝萧衍:“既然战事已起,不如我们早日回长安。”
萧衍的眼睛紧盯着奏疏,连眼皮都不曾抬:“洛州这边还有许多事没了,你便放得下吗?”
我叹道:“虽有些放不下,但我更担心你啊,近来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要出事。眼下洛州城都是姜弥的军队,真正能供你差遣的只有禁军和新建的翎卫羽林,万一要是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好。”
萧衍沉默了一阵儿,终于将手中奏疏放下,伸手把我拉到他身边,温声道:“孝钰,这些日子我这边政务繁忙,累得你也不能好好休息,所以难免焦躁紧张了些。你不用太担心,我心中有数,就算我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也不会让你跟着我涉险的。”
看着他清隽秀昳的面容上隐隐透出疲倦,但依旧气定神稳,有着安坐钓鱼台的沉着。我紧盯着他的眉目,问:“衍,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他神情微滞,但如夏日碧波上的水沫,飞快地抹掠了干净。但依旧没有瞒过我的眼睛,“你果真是有事瞒着我,你是在背后筹谋什么,还是有什么打算?”
萧衍默然垂敛下眼睫,没有回答我。
这时内侍进来禀道:“陛下,洛州尹求见。”
萧衍脸上隐隐透出庆幸,好像这样的打断将他从左右为难的境地里解救出来似的,立马说宣。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便回身往屏风后去了。
隔着薄绢屏风,听那洛州尹嘴唇打颤,战战兢兢地禀说,天牢被劫,前几日以偷盗罪名抓捕那些道士都被劫走了。
萧衍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音调也甚是寒涔:“天牢守卫森严,竟连几个小贼都守不住,你这洛州尹是如何当的?”
洛州尹撩起前袂跪地,愁苦道:“臣没守住囚犯,罪无可赦,臣不敢推脱。只是这来人数目众多,皆武艺高强,又好像是有备而来,对洛州天牢十分熟悉,牢中守卫死伤大半,也没能抓住其中一二,臣无能至极,实在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御座上许久无声,我见萧衍手中把玩着紫毫御笔,一片幽思之色。沉吟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有所缓和:“这件事你禀报过姜相吗?”
洛州尹回道:“尚未,臣已写好了请罪折子,还没发到凤阁。”
萧衍说:“行了,你起来吧,这事先不必让姜相知道,你那折子也不必发了。前线战事不稳,姜相近来未必有心顾得上这些道士,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还回去当差吧。”
那洛州尹迟疑着抬眼望向萧衍,看上去甚是忐忑,躬身称是,便下去了。
我从屏风后出来,越发觉得萧衍在暗中筹谋布置些什么,刚要开口问他,却见他幽深雍容地笑了笑:“孝钰,你可知道洛州有一座玉山寺,当年父皇驾幸亲笔为那寺庙题过字,眼下前线战事不稳,你随我去那里参拜一下,就当是为大周国运祝祷祈福吧。”
望着他如坠深云寰雾的面容,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有些意兴阑珊道:“你自己去吧,我在行宫里等你回来。”
“不行。”他声调微高,极为审慎地说:“你必须要紧随我左右,不能与我分开。”
我越发捉摸不透他在卖什么关子,拧眉看他,他站起身来抬头抚平我眉间的纹络,道:“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但你很快就会知道……有些事迟早是要有个决断的。”
他既这样说了,我也只有放下心中块垒,夫唱妇随了。
玉山寺是百年老寺,旧木嶙峋的大门前高高矗立着两棵古刹,枝叶繁茂,亭亭如盖,在数里之外的山道上便能遥遥所见。
御驾出行的銮仪自是雍华逶迤的,玄锦华盖如赤色游龙蜿蜒于山峦之间,禁军、宫人淅淅沥沥跟了许多,我和姜弥分立萧衍左右,一路从寺庙前的石阶拾级而上。
姜弥捋了捋腮下短髭,环顾这青山翠黛,笑道:“当年先帝也是如这般到庙中为国运祈福,岁月不待,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萧衍敛着翩长的皂锦金缕袍袖,目光渺远,缓慢道:“是呀,那时朕尚年幼,犹记得边疆不安,刚丢了云州和复州,父皇应也是满心期盼能收复失地,重振国威吧。”
姜弥转头看了一眼萧衍的侧颜,平静道:“自世祖皇帝丢了斡州,一直到先帝,丢在突厥手里的斡云六州最早的都有八十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