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红烛台,珊瑚色的烛光为殿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红纱,这是我的寝殿,是我所熟悉的地方和人。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倒在他的怀里,极力压抑住心底的不安。
“孝钰,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只是一个梦,别胡思乱想了。”他的声音伴着窗外的蝉鸣声幽幽淡淡地入耳。
我懵然地点了点头,在他的怀里闭上眼。
一连数日,我虽觉身体乏力精神萎靡,却再也没做过那个梦了。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幽冥境,悚然而来,悄然而去。
因江南州郡盛行蝗灾,皇帝钦派太子箫衍坐镇赈济灾民,他在接了圣旨后便收拾行装匆匆赴任,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他不在时千万不要随意出东宫,他至多月余就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等着他回来。
偌大的东宫,箫衍不在,愈发显出了寂寥静谧。
当看到我将瓷汤勺放回米粥碗里时,嬿好再也忍不住了,她劝道:“姑娘若不愿意看太医,不如让莫大人来替姑娘看一看。”
我确然不愿看太医。前些日子姜皇后深陷梦魇缠绵病榻,宫中已起了传言,说她占了尹氏的后位,尹氏冤魂流连昭阳殿不愿离去,是来索命了。若我染了同样的病症传扬出去,世人会怎么说呢?这个贪生怕死的女人背弃了怀淑太子改嫁他人,同样躲不过天道轮回。
我闭上眼默认了嬿好的提议,她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去请莫九鸢。
莫九鸢将手搭在我脉上良久,眉宇间的纹路越蹙越深,凝重地看着我,半天不语。
我一阵心慌,“到底怎么了?我是得了不治之症了吗?”
莫九鸢叹气,缓缓道:“娘娘是有了身孕。”
嬿好在一旁喜悦道:“这是好事啊,奴婢这就去禀报陛下和皇后。”
“等一等。”莫九鸢倏然制止,他的脸上浮现出哀戚的神色,阴晦深沉,半低了头,伤慨道:“可我试不出胎心,从脉象上看,这个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我颤抖着双手抚摸自己的腹部,有些迟来的恍然,原来这里孕育了一个小小的婴孩,牙齿几乎撞到唇上,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他:“你说他……”
莫九鸢怜悯地看着我:“他已经死了,必须要尽快落胎,否则时间久了太子妃也会有生命危险。”
“可这是我的孩子!”我站起身来大叫,疲软孱弱的身躯经不住这般的嘶吼而踉跄后退,我扶住案桌角,凸缕的如意云纹饰深嵌入我的手心,我摇头:“不行,不能拿掉他,我要等箫衍回来。”
莫九鸢将搭脉的绣垫收起来,问:“娘娘这几日是不是经常浑身乏力,体虚多汗,食欲不振?”
嬿好在一旁应是。
他继续道:“母体素虚,冲任气血虚少,致胎死腹中,必须急下死胎,否则有性命之忧。太子殿下此去江南方才十日,少说也得月余才能回来。恕臣直言,娘娘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我沉默不语。脑中乱如许多纵横交错的麻絮扭缠到了一起,怎么也捋不出头绪。唯一分明的是,有一个孩子他在我的腹中,曾经有过气息,有过生命,若是能生下来会不会有着像宝徽那样的娟秀可人的神态模样,会有几分像我,几分像箫衍呢?如果我能细心一点儿,早日发现他的存在,悉心呵护着这幼小的生命,会不会他就不会死。
眼底一阵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来,嬿好上前来宽慰我:“姑娘,或许是莫大人走了眼,咱们再让太医来瞧瞧。”
莫九鸢断然拒绝:“此事决不能张扬。”他望着我一字一句道:“娘娘若信不过臣,可借故回吴越侯府探亲,让沈侯爷安排别的郎中来替娘娘诊脉。此事,若能在侯府解决……”
沉浸在哀戚伤感中的我抓住了一丝清灵,若这个孩子真得死在了我的腹中,那么是不宜张扬得。胎死腹中,视为不祥。若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又少不得横生波折,还不知要兴起什么样的风浪。我扶住额头,只觉头疼欲裂,绵弱无力地冲嬿好道:“准备一下,我要回吴越侯府探亲,挑几个可靠的人一同回去。”
父亲替我找了三个郎中,且是派人将他们蒙住双眼来为我搭脉,层层幔帐翩然垂下,母亲在床榻旁紧握着我的手,嬿好和春枝亦守在我身旁,拿根搭脉的红线从幔帐捻出去落到郎中的手里。
三个郎中给出了同样的结果:胎死腹中,急需落胎。
母亲捏着锦帕小声抽泣,透过纤薄的垂幔我看见父亲面如死灰地跌坐在月牙凳上,温雅的面容上满是哀伤。他惶惑着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的孩子……”我心中苦闷且内疚,保不住胎儿却还要连累父母为我难过伤心。
当夜,便有产婆和郎中来为我强行落胎。我挣扎着想要看一看那和我无缘的孩儿,以为会能看清眉目,但在铜盆里只能看到一汪血水,弥散着刺鼻腥味儿。
产婆就着嬿好递上来的素白帕子拭手,霰雪般白腻的帕子上很快遍布血手印,她擦了擦汗,小声道:“这位贵女的身体可虚着呢,怕是不好生养。”
我闭了眼,回想起箫衍拉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