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查沿途驿官,却是无迹可寻。”
窗外繁枳的星光透过枝桠稀疏落入,我抵着额头沉思,柳居风说父亲曾邀他见面,萧衍又说父亲曾给他写过一封信,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联系吗?父亲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被杀害的吗?
我仔细端看着萧衍,觉得如今凭我自己的力量想将事情查清楚着实有些难,不如且信一信他。他待我的情真不像伪饰,他一定是爱我的,不会在我父母的大仇上动心计。对,他爱我,我仿佛从无边的虚无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心底幽幽叹息。
“怎么样,想好了吗?要相信我了吗?”萧衍清清凉凉的声音落了下来。他总是这么了解我,就好像一眼能把我看穿。
我还是犹豫,这件事情太大了,要从哪里开始坦白呢。遗诏,对,从遗诏开始。
第60章
一直以来,我都清楚,遗诏是萧衍的一块心病。也唯有在这件事上,姜弥和萧衍才会站在一条战线上。如果当初先帝所愿真得是希望怀淑能拿到遗诏回来对付姜弥,可是如今,怀淑又在哪里呢?
我父母枉死,怀淑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如果如今我还有什么指望,那便只剩下了萧衍。
将遗诏给他就可以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我应该选择相信他,而不是将他推给了姜弥。
我便不再犹豫,从箱底摸出一方精钢锻造的盒子,熠亮的银锁贮横在盒子前,紧紧实实地箍住。萧衍从我手里接过拿在眼前仔细研究了一番,感概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遗诏……”
银锁呈桑叶形,我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打不开。却见萧衍面色沉了下去,烛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片乌蒙蒙的剪影,他的声音凉幽幽的,“其形桑叶锁,原来连殊临死前的话是这个意思,父皇啊父皇,你既然这么挂念大哥,当初何必要废黜他的太子之位。”
我听得一头雾水,却见他拨弄着锁上的那片银桑叶,沉声说:“这是当初大哥从道家典籍上抄录下来的上古形锁,他偏好新奇玩意,将锁打造出来后献给了父皇,父皇当时并不以为意,所有人也只当他不在意……”
原先的猜测终于得到了佐证,我恍然:“这把锁果真只有怀淑能开,那先帝让我将它交给父亲,是为了让父亲去找怀淑吗?”却又觉得蹊跷,他为何会找上父亲,父亲虽与沈氏交好,与怀淑交好,但他的女儿是当今的皇后,先帝凭什么觉得他会枉顾这泼天富贵甘冒极大风险去交托这份遗诏。
萧衍的目光沉成了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渊,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有几许恍悟,几许伤戚,似是喃喃自语:“你们不了解父皇,舅舅不了解,你也不了解,这份遗诏从一开始就不是要给你爹……”他奚落似得苦笑了几声,摇头喟叹:“原来帝王心性可以阴狠至斯。”
他的这副样子让我愈加心慌,忐忑地问他:“你觉得我们全家是因为这份遗诏被杀的吗?”
如果是,那么想让父亲死的人就不只是姜弥了……我被自己陡然延伸出来的思绪吓了一跳,怀中如揣了只瓮钟,不住地颤音。掩饰着心中的不安悄然看了一眼萧衍,他正对着那把桑叶锁出神,还好,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床榻前点了鎏金花蓬烛枝,暗金树蜿蜒出数道枝桠,上面点着绯红的蜡烛,幽光摇曳,绰绰约约地透进来,正照亮了那把银光流朔的锁。
萧衍只是看着,并没有动手去解,也许他心里清楚自己无法解开。听见我的问话,转而看向我,目光沉雍,有一些说不分明的意味。
“孝钰……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一切可能父皇在生前早已预料到了。”
预料到,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望他,那双墨如瀚海的瞳眸中亮熠着数点烛光,正专注地看着我滟。
“他料到吴越侯并不会是权倾朝野的姜相的对手,也或许他认为你的父亲碍于你投鼠忌器,并不会认真对付外戚。所以,他留下了这道遗诏,留下了诸多痕迹在尚书台,让姜相心慌意乱,屡屡残害忠良。”
“此后,朝中姜相声誉败坏,众人对他怨怼日增,人心向背,无论是为了皇权的尊严,还是朝政的安定,抑或是为了你,朕都顺理成章站在姜相的对立面,设法开始对付他。”
他说到最后,神情中愈发饱含笃定,些许寥落地摇了摇头:“我早该料到,如果父皇铁了心容不下舅舅,那么普天之下能对付他的人绝不是吴越侯,而是朕,只有朕才有一线希望能将朝中姜氏一族连根拔起。”
我怔怔地望着萧衍,琢磨着他说的话,觉得事情突然往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疾速而行。先帝临终前的情状重又浮现眼前,他扣住我的手,声音棉弱无力却暗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朕相信你能做到,你是凤尾星命,是天注定的大周皇后……”他弥留的颓唐中满是期冀。
这份遗诏明明是要托付给父亲的,他却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蹊跷的话,好像要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我为了萧衍,怕这份遗诏会伤到他,所以三缄其口,不曾听从先帝的话将遗诏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