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后他心里没能舒坦点,反倒更加郁结。他知道,若消息是满月放的,不会这幺粗糙,而苏扬更不会为满月做这件事,就算是为了膈应吴幸子。然而若是华舒做的,苏扬却有可能为了解闷玩玩。
然而,华舒不过是鲁先生身边的僕从罢了,儘管私下小动作频频,但牵扯到洩漏将军府内宅私事,重则可是会被杖毙,他有这滔天的胆子敢做?关山尽自然是不相信的。
也就是说,这整件事......他揉了揉太阳穴,果断决定不再细想。鲁先生为人晴云秋月、沅芷澧兰他是知道的。
当年他从西北回京城,一直觉得自己宛若局外之人,与京城的繁荣奢糜格格不入。毕竟从12岁开始整整八年时间,他待在西北这苦寒荒芜,彷彿被血汙染红了的地方,生与死的界线都模糊了。最惨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将敌人的尸体带回去当粮食。
他眼中的世界早已不若当年离开时那般纯净美好,像只金丝笼里的名贵雀鸟,无忧无虑、骄纵任性。平静的日子让他惶惶不安,儘管面上不显,但他其实并未离开西北,魂魄早被拘在那匝地烟尘、厌人之肉的地方。
于是他很是放纵了一段时日,不只整天饮酒作乐,甚至还闹了几次事,将几个朝堂要臣、京城名贵整得叫苦不迭。
那年灯节,他带着小倌乘着画舫沿河赏灯,不期然一抹雪白儒雅的身影落入眼中。顾不得身边侍卫的惊叫,他追着那抹身影去了,最后在一株梅树下,他找到了仰着头静静地欣赏马骑灯的鲁先生。
只一眼,天地彷彿都失去了颜色。
余下的,只有那抹雪莲般的白,又如朝露般剔透,一点一点滋润了他这些日子来焦躁茫然的内心。
应是察觉了他的目光,鲁先生转过头来,似乎很快就认出了他,唇角弯起一抹笑,轻轻唤了声:「海望。」
直到此时,关山尽才有自己回到故乡的感觉。他不再是局外人,不再是那个睁开眼就要杀人的环境,空气里带着柔和温暖的气味,而非混着风沙的血腥味。他是护国公世子,不是一把斩人的利刃。
对于军旅生活,关山尽没有任何不满,他自知在本性上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如鱼得水,然而即便刚毅冷酷如他,也需要喘口气。
鲁先生和他七岁与之初见时几乎没什幺改变,儒雅温柔、光风霁月,犹如一抹纯净的月光,静悄悄地撒在人心上,虽无阳光的炽热明亮,却是暗夜中的光明,那般温柔、那般抚慰人心。
无论怀疑谁,关山尽都不会怀疑鲁先生。
苏扬又替他斟了杯茶,没带酒来实在失策。
默默将茶水一口喝乾了,关山尽神情也恢复平常,似笑非笑看着苏扬道:「下回再让我知道你膈应吴幸子,就别怪我用沉鸢剑招呼你了。」
「你就这幺宝贝这老家伙?」苏扬简直觉得天地要毁灭了,关山尽对一个玩物的关心,难道不会太多吗?
「宝贝不宝贝那是我的事,可你知道我痛恨有人把爪子伸太长,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剁了也是应该。」说着,他拍拍苏扬的肩,力道虽轻柔,却把人拍得寒毛直竖、头皮发麻,脸色都白了。
「你简直就瘸了眼!」忿忿不平地骂了句,苏扬也没敢真的与关山尽硬着干,说到底他虽不待见这丑哩八机的吴师爷,可又怎幺会在意蝼蚁的蹦达?孰轻孰重他还是很清楚的。
就是没料到关山尽真的上了心。
「我把你当好友时,眼睛就是瞎了的。乖了,别吃这种小醋。」又拍拍苏扬的肩,关山尽跳下马车,他听见卧室里有了动静,自然无心与髮小叙旧了。
年货已经卸完了,也全放进屋子里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就是有些该放睡房里的什物还摆在外头,得等吴幸子醒了才能收进去。
关山尽推开睡房的门,刚好看见吴幸子傻楞楞,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裸着一双白细的腿,坐在床沿边上,盯着恰好停在窗外的马车一角。
这软绵绵的模样,看得关山尽的心里也一片柔软,走上前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
「睡得好吗?」
「啊?喔......」吴幸子眨眨眼,脸颊浮现一抹红晕,有些害臊地点点头,显然是回想起昨夜的胡天胡地了。
他身子仍泛着痠,后穴用得有些过度,总有种还含着什幺的感觉,隐约还有些湿答答的让他不太自在,又不敢伸手去抹。
「苏扬送年货来了,有一床新的被褥,你想现在铺上呢?还是晚上睡前再铺?」把人拉到腿上圈着,关山尽将下巴靠在吴幸子肩上,笑吟吟的问。
热气吹在敏感的耳际,吴幸子不由得缩起肩,耳朵整个红透了。
「待、待会儿就铺吧......」他摀住耳朵,期期艾艾道:「你别搂着我,光天化日的,外头还有人呢。」
吴师爷脸皮向来薄,与关山尽两人独处时他敢做很多事,可只要多了一个外人,他就怂得很。
「苏扬等等就走了,别在意他。」关山尽哪捨得轻易把人鬆开,故意紧了紧胳膊,还咬了那红透的耳垂一口。见怀里的人几乎都要缩成一团球了,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来,别理会苏扬,咱们得先顺一顺这年怎幺过。明天就是除夕,窗花春联贴不贴?饺子包几个好?你喜欢猪肉白菜馅儿的,还是白萝蔔鸡蛋馅儿?冬笋羊肉馅儿也不错。」
「饺子?干嘛吃饺子?」吴幸子露出茫然的表情。
「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