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翌日的办公室里。
又休息了一个晚上,朱悠奇腰间的那股痠痛感是有稍微的缓和,但是下身的伤口,似乎还在赌气地泛着疼,坐着远比站着还要难熬,于是在电脑前收发完信件之后,他便离开座位到仓库去整理货品,以及準备本季促销活动的相关资料,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行程。
下午行企部资深前辈颜宥翎来找朱悠奇商讨部分的工作事宜,有关这次赞助校园篮球联赛的运行方案,包含本次活动的行销目标如何推进、广告策略的拟定方向到与客群互惠关係的评估等等……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实务的策划,说不紧张也是骗人的,但因活动的主题是自己所感兴趣的篮球赛事,所以这对初试身手的他来说,不仅不会游移怯步,反而还让人有种跃跃欲试的期待感。
商讨完的结果,颜宥翎要他提供一些点子或是一些创意,好利用这次的赛事加深选手以及观众的印象,并且提高品牌的知名度。当然,合理的预算估计,亦是不可忽略的重项。
如果提案达半数以上的人员通过,他们就得拟定一份完整的企划书,经主管审阅核准以后,开始分派工作,然后大家分头去进行各自份内的业务,每天还要透过小组的会议报告进度以及意见交流。
在大略了解工作程序和目前自己所必须着眼的方向后,朱悠奇礼貌性地跟前辈道了声谢谢。颜宥翎于跟自己商讨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是那样地侃然而从容,对于自己过于客气的应对,倒是显得有点不太自在。
他们在一阵沈默的对望之后,她的表情突然显露些许的疑惑:「我说你跟曹文谏最近是怎幺一回事,两个人像陌生人似的,你们之前不是很要好吗?」
「……」
朱悠奇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求爱不成、由爱生恨吧!
「这次的企划案我不晓得他是为了什幺而拒绝参与,但是他那刻意迴避你的行为,已经间接影响到工作的进度了。」她语重心长地规劝,「不要怪我多事,如果你们不是什幺深仇大恨的话,那就赶快和好吧!」
朱悠奇平时甚少有机会跟颜宥翎共事,因此跟她交谈的机会也不多,然而她却对自己跟曹文谏的奇妙氛围观察入微,并对自己作出适度的提醒,真不愧是资深的前辈。
但这一切并非是自己单一方面说要怎样就能怎样的,在那次送礼事件之后,朱悠奇曾不只一次尝试向曹文谏表态示好,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太领情。
无法改变的事情就算再勉强,也只会落得徒劳无功,或者是自己更加心灰意冷罢了,所以对于颜宥翎的好意,朱悠奇也只能回以苦笑,无法多作回应。
这次赞助活动的前置作业大致上已準备得差不多,朱悠奇所负责的广告宣传方面,除了网页製作尚未成形,其他与广播、电视以及平面媒体的洽谈都已经陆续完成。
这一天,当日工作行程提早结束的他,到车站附近的书店随便晃晃,顺便看看有没有相关行销的书籍可供买回家参考。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先到试听站去瞧瞧有无新发表的音乐cd。
戴上耳机时,他的眼角余光,偶然扫到书墙走道的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而站——恍惚之间,他彷彿看到那张熟悉的清秀脸孔,优雅地回头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实际上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完全没有转过身或回过头……
如今事隔五年,物换星移,也许在当时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的人,早就已经不复存在,正如自己所期望的把自己给忘了。
……现在的自己,还有什幺资格奢望那个人,能够转回头来看自己一眼呢?
一方面希望他回头,另一方面又乞求他不要回头。朱悠奇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如此矛盾的思维,更想不透为什幺都已过了这幺多年,一逢想起那个人,内心依旧无法停止为那个人悸动?
不、那个人不是夏安丞!朱悠奇在心底矢口否认。那个人虽然有着跟夏安丞一样乌黑的头髮,可是却削得很短;那个人虽然有着跟夏安丞一样挺直的腰桿,站姿却不如他帅……
朱悠奇一边给自己灌输假象,一边默默摘下听筒,暗暗走出书店,不想去确认那个尽在眼前的真相。
落日西沉的天空,正在上演着一齣远眺不尽的谢幕终曲。而那即将舖盖而来、彷彿无穷深渊的闇夜,有如雾晦濛濛的过去,在逃亡者的身后紧追不捨。
于回家的路上买了一个便当,抵达住所后,朱悠奇的脑海仍不时地浮现那个熟悉的背影,尔后又赶紧理性地甩头抛开。
自己在逃避些什幺,害怕些什幺?假如夏安丞真对自己那幺爱或那幺恨,那幺当初他为什幺没有追上来挽留或责斥,甚至就此断了讯?
既然那幺狠心断绝一切音讯,那就表示他对自己根本没有那幺爱或那幺恨,更甭说在经过了这幺多年以后,他是否还能认得自己的容貌?
想到自己这样失常的忧惧还真是愚蠢,朱悠奇再次摇摇头,将那些扰人心绪的思虑给甩出脑外,却正好让玄关角落里那双熟悉的球鞋不偏不倚地落入自己的视线内,一阵莫名的烦躁瞬间又涌上心头。
自从上次被夏理绅忽然的兽性大发狠厉侵犯之后,朱悠奇过了有一阵子的平静生活。不晓得是因为自己工作忙得太晚、没机会和他碰头,还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做了不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