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明了的同时不由得又感叹事态的炎凉。一向冷清的我突然间这麽在乎世界对某一个人的不公平,竟然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是奇怪。
再见到挽秋,是十二月的事了。
那时候上海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天气又冷了起来,寒的刺骨。我是在北方呆惯了的人,受不得这里的阴寒。
一路上漫步,随便找了家茶馆进去坐坐。临桌是个漂亮的女孩儿,圆脸上露著略有些尖削的下巴,并不显得肥胖,反而有些可爱。
她穿著一身有些显老的深蓝的缎做的旗袍,六成新的模样,苹果绿的大衣挂在靠背上。若是平时我不会这样的注意女孩子,我反复的看她的目的只是想确认她对面坐的人是不是挽秋。
挽秋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朝我微微的笑了一下,和那女孩子说了一句话,便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了,一面叫夥计加杯子,一面抢了我的茶来喝。
我对他这孩子气的动作是喜欢得紧的,自从见过第一面之後就总是忘不掉他。我不蠢,也并不喜欢自欺欺人,所以我很明白我对挽秋的究竟是什麽。我知道我喜欢他,但我却并不打算说出口,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是看得出,挽秋讨厌男人,尤其是肖想他的男人。
我并不作声,只笑著看他,他一个人一声不响的喝光了我所有的茶,然後皱了眉起身,熟门熟路的向著茶馆里面的一个地方走去,半晌才出来,明显是洗过的手上在滴水,便抓了布来擦。
看到这里,我自然知道他干了什麽洗手的事情。我不禁想笑,於是便笑出来。他瞪了我一眼,激愤道,“笑什麽笑?!水喝多了不行吗?!”
我忍著笑道,“行……自然是行的。”说罢,却又笑了起来。
他只愤愤地瞪我,却也没做其他的什麽。
我见他一直坐在我这里,心里是开心的,可却不由有些担忧,“难道说你不顾那位可爱的小姐了?”
他冲我笑了一下,可我却觉得他的笑不对,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像对一个傻子笑,我偏了偏头,那位穿著深蓝色旗袍的小姐果然不见了。我无奈,只得看向他,“怎麽,她走了。”
“是啊。”挽秋的声音很是轻快,“她是陈家的小姐……陈易葳那个长舌公的妹妹。不过人很好,不多说话,总是害羞。”
他说起陈如霜的时候神色就不禁的柔和了起来,整个人都好象生动了一样,神采飞扬的。而关於他对陈易葳的称呼,我不禁一愣,虽然说我对这个人也没有什麽太好的印象,可是却从来不觉得他多嘴,如今一听,当然会有些吃惊。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吃惊,眼里抹了一层讥诮,但我却不再心寒,因为我知道那不是对我。他继续喝我续过了水的茶,手指在桌上划拳,冷笑道,“凌陌白,你别跟我装傻子,你以为陈易葳跟你说什麽我不知道?”
我没答话,只笑道,“说来听听──你说你知道的。”
他看我笑得甜蜜非常,在我几乎醉在了笑容里的时候拿起杯子,下一秒水就泼在了我脸上。我苦笑,只得认栽。他动作太大,惊动了人,我只向他们要了一块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衣服湿了一大片,可却没办法,外面又那麽冷,就算穿了大衣也会透骨。
他却很悠闲的喝茶,我叹气,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轻轻的摩擦著,借机会占些便宜,脸上赔笑道,“我错了……莫生气?好吧……大不了你再泼一次……”
他笑出声,把手抽出来,拨弄著自己的手指,半晌才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我苦笑,什麽叫挺有意思的……
他把茶水喝光,一脸厌恶地把杯子推到一旁。
“怎麽?”
“不好喝。”他说。
“……”我无话可说──关於他对“不好喝”的茶执著的喝了三壶的事。
他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很是理直气壮。眼见到了中午,我叹了口气,道,“走吧,一起吃饭?”
他看我,一脸心不甘情不愿。我笑道,“算是给凌某人一个面子。”
他撇嘴,凉凉地道,“凌某人啊,我要吃浙江菜。”
我的脸瞬间皱成苦瓜,我一向讨厌南方的口味,所以只叫厨子另做来吃。今天纵然不愿,却不敢违背挽秋大人的命令。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奇怪得很,上海菜与他口中的浙江菜并没有什麽大区别,但他却惟独强调了“浙江”。这并不是什麽大问题,很快就被我忽略了。
然而,真的很难想象,我们的第二次见面相处的非常融洽。有很多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心照不宣,我相信他一定看出了我的企图,但我也知道,他不会放弃我这个“朋友”,他太孤单,他也害怕寂寞。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他也知道。
或者说,只要我不把我的企图说出来,不把它变成实际的东西,挽秋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以朋友的身份。
的确,我比他坏,但他却比我更加的自私。
无所谓,我喜欢他就足够了,管他是什麽样的人呢?!
“凌陌白……你那副样子,我看著吃下东西……”挽秋凉凉的声音飘过来,我苦笑一声。天知道我最头疼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