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阁位于内院最深处,隐藏在重重假山溪流之后。刚至阁门之外,便感到一股清冽之气迎面而来。进入寒泉阁内,更是冷雾缭绕,寒烟重重。此居引山中寒泉,本身地势又是极阴之处,用来藏匿冥妖,那是再自然不过。
走入阁中,竟是空无一人。虽然百里千秋说只派了两三个小厮在此打扫服侍,不过此时阁中却丝毫没有人烟。想来怕是那位贵客将下人都遣走,若非极为喜静之人,那便是见不得人的冥妖了吧?
带着这个念头,沈烟月更加小心地往居所深处走去。越过大厅便是复杂的回廊,一路上的装饰并不如其他楼阁那般繁华,而是清雅秀丽,真如广寒仙宫一般。渐入深处,便听得一股流水之声,潺潺动人。沈烟月慢慢地穿过一片竹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池的清水。
池水之上,弥漫着缭缭雾气,虽时值初秋,这里却已到了初冬的气候。地面尚且如此,那池水之中更不用说,想必定是寒透腑脏。然而就在此处极寒泉池之中,竟有一个人!
但见那人乌发如瀑,倾泄而下,因半个身子都在水中,那头发便洒满了他周围的水面。露出的肩头如雪一般洁白,竟是见不到丝毫人类应有的血色!
沈烟月双瞳一收,立即从袖中抽出符纸。只是他刚有所动作,池中人竟立即警觉地转身,一道云蓝色的光向他射来,沈烟月来不及闪避,只有将攻击的竭语换成防御的竭语,试图抵挡住这一击。
然而这光却并非为池中人的攻击,仅将沈烟月身上的隐形术化解。池中人只是转过了身,然后吐出冰冷的语言。
“你是何人?潜入此地所为何事?”
沈烟月一下子愣住,因为这个声音,如此熟悉,虽然仅听过两次,然而每夜的梦里,它都会不断地重复。尽是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但却是同一个声音,这是那个人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向池中望去,那如水墨画一般飘渺淡雅的脸孔透过轻纱般的寒雾隐隐出现在眼前。沈烟月呆呆地望着他,寒池中的人面无血色,洁白得几乎就要破碎,像是褪色的瓷人,精致却苍白。但沈烟月知道他就是那个人,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是洗去了他的光彩。
池中人见沈烟月几乎是放肆地盯着自己看,眉头紧锁,伸手一挥,寒泉之上立即又是一片烟雾。沈烟月这才回过神来,出声叫道:“等一下!别走!”
他急忙向寒池跑去,却因心急而被满是卵石又沾满水汽的路面滑了一跤。只是这一跤却跌在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只着了薄薄的纱衣,被身体与头发上的水珠一沾,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勾出身体的线条。沈烟月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冰冷的气息扑鼻而来,带着隐隐的昙花香气。伸手所触是冰冷却柔软的身体,沾满寒泉之水,却令他心神恍惚。
突然间,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沈烟月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与那人对视。
“是术士吗?”那人皱了皱眉头,“民间术士,千秋请来的天下大会评判吧?为何会在这里?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是他!真的是他!
沈烟月兴奋得想狂叫,但此时被掐着脖子,气息上又被压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人的手松了松,却仍然放在他的要害之处。沈烟月艰难地出声道:“我是沈烟月……你还记得吗?……当年……隐雾山庄……”
那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随即立刻放开了对他的禁制。沈烟月干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又立即从衣服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石头。
“那个时候……也是你吧?你救了我,给了我鳞骨。我知道,我一直记得你。”
那人露出讶然的表情,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然而沈烟月却追了上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别走!……别走好吗?我……一直在找你。”
那人的眼神黯了黯,轻声道,“你找我,做什么?”
找他做什么?这个问题沈烟月也问过自己,但都没有得到答案。只是想知道他是谁,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只是想对这个仅匆匆地在自己过去的19年的人生中路过两次的人了解得更多……只是这无数个只是加起来,却不仅仅只是一个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要求越来越多,随着对那个人一天天的思念的积累,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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