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艾魑这么一茬,陆小凤和厉利再聊起来又是一番心境。
“你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本王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厉利是个直肠子的人,并不拐弯抹角。将手里的三角戟扔个属下,他蹲在一旁的石头上对着陆小凤说话。
一邦之王摆出这么个姿势来,陆小凤先是惊了一惊,又了然。这人这性子,果然适合统领一方,而不是治理天下。所以这场甚嚣尘土的谋反战乱,看来果然是莫须有之罪了。
“平定王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不信艾魑?”陆小凤知道他想问什么。
厉利点头。
“很简单。”陆小凤往后走两步靠在一棵树上,挑眉,“我行走江湖,只信一种人,朋友。”艾魑虽然话里话外提起家里那群老头子和他的身份,但显然他们的交情并不足以做朋友,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并不会要信一个身上带着独眼毒的人。
厉利对他这说法不置可否。
“艾魑之前为了让我们相信是你平定王叛出魔教,曾默认是你在他身上下了独眼毒。但这种毒,自深海怪鱼体内所出,安南国虽然边境靠海,但艾魑似乎不知道,这种鱼在南海并不出现,而且他用来压抑毒性的星罗花,更是只在北川生长。”陆小凤对这个爽朗又较真的平定王还真有些放心了,挺靠谱一人。索性就把事情解释给他听。花满楼当时只说需要同片海域中的星罗花,却并未提及此事,而艾魑这一默认,则说明他对独眼毒和星罗花并不了解,更有故意栽赃厉利的意味。
这才是他们俩今日分开行动的原因。
艾魑的出现太突兀,他的言行太矛盾,不得不让人怀疑,所以陆小凤决定直接把事情提到明面上来,大家面对面,谁有什么企图自然一目了然。果然他才刚一和厉利说上话,艾魑就按耐不住了。
至于花满楼,他留下来拖住巫常和重熙,那两人虽然高深莫测,但并无于他们不利之心,姑且信之,再作打算。
厉利听完他的解释,这件事才算翻片儿,拍了拍身下的大石头,他痛痛快快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本王自会回你。”
陆小凤点点头,张口道:“我只有两个问题:一,张知县的儿子究竟是谁,二,安南国究竟有无反意。”
厉利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击掌一笑,叹道:“好一个陆小凤,有胆量!”
陆小凤耸耸肩,收下了这句赞美。
艾魑的狼子野心露出,显然之前他的一切话都不可尽信。那么厉利费功夫抓走,他费工夫要救出来的张小胖子,就必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眼线的儿子那么简单。
“现在的张知县是假的,是魔教派在这里寻找朱墨刀的探子。”厉利并不隐瞒,解释道,“原本的张知县,是曾经藏秀山庄管家的后人,藏弥浊死后,藏秀山庄一分为二,府里的人也都散尽,但张氏仍世世代代留在山阳,守候旧主。”
陆小凤想起了藏弥浊和木濯墓室外的那具单独的石棺。
厉利话头一转,看着陆小凤脚下的红盒,主动讲起了朱墨刀的事:“其实这只虫子在安南并不叫朱墨刀,而被称为开山神兽。”
“噗.......”陆小凤没忍住,收到厉利和他属下骤然射过来的目光,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看不起你们的神兽,我只是觉得鼻子痒,鼻子痒。”
......神兽?神兽?他一边做出抱歉的表情绷着脸,一边在心里等不及回去跟花满楼讲这个要笑破肚子的大笑话。
厉利想起方才那只凶狠又臃肿的丑虫子,似乎也有点底气不足,但仍然默默辩解道:“它和它的祖先以前真的是神兽。那时候岭南以南远部尽是崇山峻岭,险恶蛮荒,毒蛇虫蚁,瘴气迷雾,百姓们根本无法正常生存。”
“然后呢,神......神兽做什么了?”陆小凤觉得脸有些僵,抿着嘴憋笑。
厉利已经不想理会他,干脆一口气说完:“你方才也见到了,这虫子虽然平时小小一只,但不仅能食生肉,而且能吞巨石,从前部落里常因为争地斗争流血,有了它之后就可以开山辟土,只要一夜,一整座山都能平地消失,连带着里头的猛兽毒物。百姓们这才能有地方耕种生活,渐渐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陆小凤笑够了,认真问:“你相信这个?”
一只虫吞一座山?简直传说。
出乎他意料的,厉利摇了摇头:“本王知道这说法难免荒谬,但也不会是完全不可信,至少这虫子确实可以食肉吞石,而且安南古籍中有记载,此虫通灵性,非认主不出。”
陆小凤对此并没多大惊喜,比起一只略凶残的虫子,他更愿意认领那只讨花满楼喜欢的黑眼圈。而且这虫子认的,应该也不止他这一个主。
“所以,你知道是谁在找这只虫子?”他问厉利。既然厉利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个冤大头的角色,那艾魑和背后命令他的人,显然也是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
厉利皱了皱眉,似乎很难说,半天才磨出一句:“和私自贩卖昆仑奴的是一伙人。”
“......平定王真是好风趣。”陆小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不如说除了知道张小公子是真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厉利果真点了点头:“本王就是听说这个张知县是假的才出封地来山阳的,否则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违背朝廷律令私自入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