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薛嘉再像前世一样,默默无闻地淹没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他不会瞒着薛嘉。
薛嘉果然更加吃惊:“假户籍?为什么要落假户籍?”
顾怀裕声音深沉,慢条斯理地说:“嘉儿,虽说我人生的前十八年里都无所作为,可我并非甘心一直如此,我也想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如果你想走科举之路,我会帮你安排好;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经商,我有事情也绝不会瞒着你。”
薛嘉愣愣地看着顾怀裕,觉得一时消化不了他话里的意思。过了好半天,他才有些迷惑地道:“怀裕你......似乎性子比以前冷静稳重不少。”
是啊,现在这个十八岁少年的身体里,装着的,却是一颗二十六岁成年的心。多少年过去了......
顾怀裕揉了揉薛嘉的头发,笑了笑:“难道这样不好吗?”不等薛嘉回答,他又笑着问道,“你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了吗?一时想不好也没关系,先自己考虑考虑。”
薛嘉没有再纠结顾怀裕的性情,无论顾怀裕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顾怀裕,什么性子有什么要紧的?薛嘉拉住顾怀裕的手道:“不用想了,我要陪你一同经商。”
顾怀裕皱了皱眉,据他所知,薛嘉在嫁入顾家之前的文章是作的很好的,要是他想考科举走仕途明显更好一些。
薛嘉看他这样子解释道:“我并不全是为了你,我并不喜欢入朝为官,相比之下,我更想走遍大江南北,看看更远的山河。”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在嫁给顾怀裕之前,他在薛家确实想过走仕途来摆脱被薛家操控的命运。但终究心态不一样了。私心来讲,比起入朝为官,他更想靠的顾怀裕更近些。
想了想,顾怀裕捋过薛嘉的头发,释然一笑:“也好,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
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第11章 噩梦
顾怀裕跌跌撞撞地走在黑暗里,四周黑茫茫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稀薄的光芒里看到父亲,父亲顾钟鸣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
“爹!”顾怀裕吃惊地扑过去,不顾那人可怖的模样,直接把他抱了起来,结果抱起来一看,怀里那个人竟然是他大哥顾怀远!
顾怀远也是七窍流血、脸色发青,盯着顾怀裕的眼神里全是怨毒,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怀裕,你把全家都害死了,你把我妻儿也害死了,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还没死?”
“啊!”顾怀裕惊呼一声,把手里的顾怀远丢在地上,猛地站起身往后退,转身就往外跑。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顾怀裕在黑暗里却隐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救我,救我!”
是薛嘉,是嘉儿!
顾怀裕只迟疑了一瞬,还是义无反顾地跑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黑暗里隐隐现出牢狱的栅栏,里面有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被人按倒在地肆意轻薄,青年的脸上都是痛苦挣扎的神色,顾怀裕还清晰地看到了青年脸上流出了眼泪。
拼了命地去撞栅栏,可怎么撞栅栏都一动不动,坚固如铁,顾怀裕急得眼睛里都快沁出血来,“咔”地把头撞在栅栏上,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一头撞过去后一切都消失了。
顾怀裕莫名地感到异常恐惧,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可能只是个梦,他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醒过来。
他举目四望,就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低低地垂着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分明是薛嘉来到陶城的样子。
一点点压下内心的惶恐,顾怀裕只觉得心里涌上一阵心酸,慢慢向薛嘉的方向靠过去,生怕他忽然消失。直到走到薛嘉面前,顾怀裕也不嫌脏,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搂紧,声音哽咽:“嘉儿,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对你的,别离开我。”
怀里的人忽然就抬起了脸,那张脸分明是连采玉!连采玉脸上是一如既往纯真干净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最恶毒的话语:“怀裕,你忘了,薛嘉已经死了!他被我打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们顾家已经死绝了!你什么也没有了!你只剩下我了!你只剩下我了!哈哈哈!”
顾怀裕一脚踹开疯子一样的连采玉,慢慢向后推去,后面好像有堵墙一样,让他退无可退。他倚靠在墙上,冷汗津津地看着连采玉一步步逼过来,脸孔扭曲,笑意恶毒:“哈哈哈,薛嘉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你以为你又重活了一次吗?不是的,你只是在做梦,现在才是真实的!”
“只有我是真的!你只剩下我了!”
“哈哈哈,你只剩下我了!”
顾怀裕一把推开逼过来的连采玉,遏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死命地大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顾怀裕双脚下陷,猛地向外一踢,身上全是冷汗。
“怀裕,你怎么了?”一个充满关心的熟悉声音传过来,顾怀裕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面容正是薛嘉,他先是猛地向后一缩,忽然意识到什么,扑过去把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顾怀裕死死抱住薛嘉,就怕下一秒眼前这人就消失了或者变成了别人。他虽然重生回八年前,但他心里总有种不安全感,眼前这一切太美好,他生怕这都是假的。哪天一觉醒来,他就会发现,其实顾家已经完了,薛嘉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