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顾丘早已经做好了被狠狠拒绝的准备了,本也就没抱太大的希望。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人果断答应了他的请求。
“族长,有人要见您。”头领微微侧身向后,神色极其恭敬。
……
“族长?”
无人回应。
“……族长?”那头领微微一诧,立刻翻身下马,向队伍后方大步走去。
该不会这么不凑巧,这族长不在队里吧,顾丘见半天没人应,心里暗暗揣摩着。
然而下一秒他这个想法便烟消云散了,因为他听到一个慵懒且温柔得令人骨头为之一酥的声音从马队最后方响起:“何事?扰我清修。”虽为责备之意,语调却满满是软糯谦和,似入一口软滑甜蜜的红枣粽,丝丝直勾进人心里。
“……”那头领虽满脸都写上了对“睡觉即是清修”这个言论的不敢苟同,但还是毕恭毕敬道:“非属下要扰您……清修,是有人求见。”
“嗯?”一个与周遭众人显得格格不入的身影从队伍后方猛的坐了起来。之所以说是格格不入,是因为他实在与周围衣整发齐、一丝不苟的众人大相径庭。睡得微乱的一头墨发半披半束,若不是头上那根猩红色的发带歪歪扭扭支撑着,恐怕此人早已经披头散发了。
从顾丘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略有些消瘦的背影,因为他自从坐起来,就一直是背对着他的。
“人呢?哪里来的人?莫不是你看错了?”那族长目光在马屁股后方一通乱扫,诚恳地表示自己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众人:“……”
这货到底怎么就当上了族长!?
“族长……”那马队头领拼命抑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严肃正经。“人……在你的后面。”
闻言那族长才将身子缓缓转过来,两条腿屈膝盘在马背上,一条胳膊支着头,两根手指还在光滑的下巴上捏来捏去,懒洋洋的目光在面前人的脸庞上逐一扫过。
好漂亮的异瞳!这是顾丘第一眼看到这族长正脸的反应,若不是他的眸色一棕一蓝,这双眼睛竟左看右看都与乌员的一般无二。顾丘其次注意到的,便是他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脖颈。
我注意这个干嘛?顾丘自己心里也犯嘀咕。但很明显的,他这一身行头,绝对不是墨猫族传统的服装,也许族长兴趣比较特殊?
那双一棕一蓝的大眼睛无精打采的从面前人脸上扫过,那眼神甚至让众人觉得,再看几眼,族长坐着就会又睡着了。
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那双琉璃一样的漂亮眼睛,猛的睁大了开来。
顾丘顺着他的目光环顾了四周,忽然发现这族长似乎看的是自己。
两人四目忽然相撞,斯情斯景,一眼十年,恍若隔世。
顾丘不禁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才反应过来,本来就是自己拦在路中间称要见他的,这个眼神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只是……
他总觉得这眼神除了惊讶以外,还有别的一种感情,至于具体什么感情,他也说不清楚,就好像自己是他久别重逢的知己,或者更大胆一些,更像是……恋人。
四周一片尴尬的寂静,顾丘见他沉默不语,便直起了身,正了正神色道:“阁下就是墨猫族族长?”
那族长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将盘起的双腿放了下来,正襟危坐道:“……是。”
“哦,事情是这样,在下昨日习心法时不慎受到反噬,多亏一位未曾谋面的族长慷慨施药于我,这才脱离险境。今日稍作打听,便知这山上只有一位族长,特来谢族长的救命之恩。”
顾丘这番话说完,那族长慵懒的神色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好半晌,才将眼睛垂了下去:“我……我姓赵,叫我赵公子就好,不必唤我族长。”
顾丘大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寻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欠身向他拱了拱手:“多谢赵公子救命之恩。”
那族长见他躬都鞠上了,连忙在马背上一撑跳下来,将他扶了起来,眼神飘忽地嗫嚅道:“你不必谢我的……”
顿了一会,他继续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顾丘分明从他那句“你不必谢我的”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脑筋一转便答道:“实不相瞒,鄙人几年前不幸遭遇不测,以至于记忆尽失,早已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白澜清:“……”
顾丘说完特地注意了那族长的表情,见他面部表情空白了一瞬,整个人似乎都进入了一种虚无状态,好半天,才晃过神来,拍了拍顾丘的肩膀安慰道:“忘了……便忘了罢,省的去执着于锥心的事。”
只是,真的,全部都忘了吗?
忘了,便是忘了吗?说过的话,也不算数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顾丘,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顾丘凝视着他的眼睛,浅棕淡蓝,一半皓月,一半瀚海,的确很漂亮。
“既然如此,赵公子不妨赐名于我,如何?”顾丘突然开口道。
那族长定定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不知压抑了多少种情愫,他的眼睛看起来水雾蒙蒙的。
“往昔吾一挚友姓顾,这滚滚红尘,颠沛流离,既是无缘,不如相忘,如若不嫌弃,便应顾忘尘此名吧。”
顾丘一愣,挚友……姓顾……?莫非……
但他很快否认了自己脑海中那个比较疯狂的想法,随即正色道:“好名字!好名字!”
沉默良久的白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