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意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清减一分,反而像窖藏珍藏的美酒,时间越长,就越长芳香四溢。
“怎么,太爷,您儿子终于从不见天日的死牢里出来了,您都不表示一下欣喜么?”息二爷大赤咧咧地就那么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他甚至伸出已经露脚趾的破鞋,在门上蹭了蹭。
“那就去清理了坐下吧。”太爷的话平静无波,听细去了,便能从中品出些心灰意冷来。
“哼,”息二爷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您和五房那息七屋的小贱人将我弄进去的,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要这样对您的亲生儿子……”
息二爷的声音尖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地疯狂,他一直在牢中暗恨已久,今日回来,还瞧见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过腊八节,半点没说他息二爷的事,好像他这个人就不存在一样,于是这种被忽略的阴暗情绪越发高涨。
太爷还是纹丝不动,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喂着老太太的粥,无人可知他是何心思。
花九敛着眉目,对注视过来的目光熟视无睹,这种时候,还是息老太爷最后话语权,充其量将息二爷坑进牢里的这事,至少在他人眼里,她也只是从旁辅助而已。
“要么回去清理了坐下,要么滚出去!”半晌,喂完小半碗的粥,太爷将碗一搁,就冷然的道,那眸子的冷光寡情到了极致,任谁都不会怀疑,只要息二爷在不依不饶下去,他定会将之逐出息家大门。
“走吧,走吧,我伺候你。”息二夫人走到息二爷身边,伸手拉了他一下。
息二爷在牢里呆了一二十天回来,居然也不傻了,知道顺着台阶下,他顺势起身,跟着息二夫人就往自家院子里走,只是临走之际,他瞥了眼花九。
那一眼晦暗深沉,犹如捍守领地的狼豺,十分狠辣恶毒。
花九嘴角勾起一点,眉目之间隐有不屑不色。
“动筷吧。”老太爷落下话,众人这才动手端起自己面前那碗,安静无声的吞咽,要是不小心弄出的声响大了点,也都畏惧地偷瞧老太爷一眼,见他没发怒的迹象,才又放心的吃下去。
花九并无多大食欲,早之前,她就吃过秋收做的腊八粥了,她视线梭巡一圈,没看到息子霄的人,便知他许是在善后。
饭毕,太爷只说了句,晚上也过祖屋这边来吃饭,就搀着老太太的手,老严带路,出去亲自分发粥去了,即便今年府中气氛不对,但这种事他还是坚持亲力亲为。
花九不理其他有异的息家人,她听得有闲言碎语,说是往年大家只是聚上晌午这一顿而已,今年吃个饭,心思沉重不说,还怕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太爷的怒火,颤颤惊惊的,谁知道晚上还要一起吃。
极淡的瞳色中有光亮闪过,花九心中一动,她觉得这晚上搞不好还有一场戏可看。
“姑娘,这是息先生留您的。”这当,花九已经走出祖屋那院,正往菩禅院而去,春生眼见四下无人,才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个锦盒来,那盒子有人两个手掌那么大,面有锦面刺绣,绣的纹样却是绕枝藤蔓,那藤蔓枝叶相交,就有种缠绵悱恻的意味来。
花九打开了来,就见平日里息子霄不离身的金算盘安静地躺里面,金灿灿的好不夺目,现在看的细致,才发现这算盘是打磨的极为精致,结口无缝,珠子圆滑,这铸造的心思称的上是巧夺天工。
“这……姑娘,还是赶紧还了吧……”春生差点没惊呼出声,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就压低声音的道。
哪想,花九杏仁眼眸边有浅浅如明媚春日的初阳淡笑,她合上盖就道,“不必了,收着吧。”
这人,厚脸皮要走她一枚珍珠流苏花钿,就回送了这么重一坨的金子,想到这里,花九眯了眯眼,心头赞道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