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老请看,”花九说着,径直大步走到香室唯一的桌上拿起一小钵来,那钵却是平时调制香品时,用来装失败废弃不用的渣料,此刻花九端起,用力晃了晃,便有清花亮色的液体颠簸出来,那液体说来也是奇的,泛着淡淡的酒味不说,飞溅出来后,仔细一闻,竟还带有一股子极为浅淡的香味,“这才是我调制的七宝莲花香。”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花九伸手在钵里一捞,便拣出个用细纱包裹了的小布包出来,那布包用线紧紧扎紧了,并不泄半点气息。
花九将布包的液体用力挤干,然后到有日光照射进来的地,将只有拳头大小的布包打开了来,众人才看清,里面裹的是极为细碎的粉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不是真正的七宝莲花香。”花九边说着,便用指甲轻轻的扒拉,将那粉末弄得均匀的薄薄铺开。
“要怎样才算?”黑老出声问道,他几步到花九面前,探头瞧着,说话也轻言细语,生怕呼吸大了点便将那粉末给吹了出去。
做完手上的动作,花九起身拍了拍手,“呆会等这香沫子干了便知。”
封老点点头,也过去和黑老凑一块头挨头的就想先行研究一番,哪想,花九并不让他们如愿,她身子一侧,挡了两人的视线,“那现在二位长老是不是要查查我那瓷罐被人动手脚之事了?”
这话问的两老头一愣,平素他们都是只爱调制香品的,很多事他们虽知道,但是却懒得去管了,人老了就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那么多闲事,故花九这么一问,倒是让两人皆不适应了一下。
“我以为香行会是个严密的地,所有才放心大胆的施为,可是不曾想,竟有人下了赌约竟还小人做到了底。”花九语气清淡,听不出多大的情绪,但听到所有人耳里,硬是听出了生生的威胁之意来。
“混账,不知从哪来个不懂事的,张口闭口就满嘴胡话。”王师父脸色胀红,黑须尖翘了翘,他本就红的鼻头这下更红了,像被人恶意捏成那般一样。
花九根本不和他费唇舌,她蹲在那堆散发臭味的瓷罐碎片中间,半点不嫌脏的用手就在里面一扒拉,就那么几下的功夫,竟还真的让她从那堆废料里面找了古怪来。
黑纱帷帽下有想笑又不能笑,只好干憋着的表情无人看见,她真是乐了,虽然很肯定王师父为了能赢她这场赌约,定会偷进香室对她调制的香品动手脚,所以她才故意在制香的时候调了两份,并用了两个瓷罐封装酵酿放在香室显眼的位置,而她真正调制的七宝莲花香,实际是用那装废料的钵乘的,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摆桌上。
常人的心理都是这样,只是注意严密的,对于自己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屑一顾,所以王师父在动手脚之际,或许看过那钵里面的东西一眼,却不会想到那才是真正的香品。
花九其实也没想过能在瓷罐废料中找出什么证据来,她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谁想居然就那么巧的给她撞见了。
所以说,这人做事就是得要有脑子,即便要干坏事,那也要将所有痕迹和罪证消灭干净了不是?
“王师父,需要我提醒你这是什么吗?”花九举起手里的东西,口气里有着漫不经心。
封老的视线从那堆正在被晾干的香沫子上移到花九手上,然后他眼睛倏地睁大,“兜娄婆香!”
兜娄婆香,俗称藿香,虽然可做为香品料,但因味太过烈性,不易调和处理,且和很多香味都不相融,故这种香料其实是用的比较少的,很多调香师父也知道,不管调制任何一种香品,只要加入了少许的兜娄婆香,那么这香不管怎么调制都必败无疑。
那是一截兜娄婆香的梗,花九在另一堆的废料中继续找,果然不出意外的,又找出一截来,“我记得,我调制七宝莲花香要香料的时候,可没这个东西,王师父解释一下吧,听说这香行会平日的管理都是王师父在打理。”
哪想,王师父阴阴一笑,脸上的表情更肆无忌惮,“要我解释,还是等你调制出七宝莲花香在来问吧。”
却是认定花九在没有降真香的情况下,调制不出那香品。
“真是……”花九起身,问小厮要来一盆清水,慢条斯理的净手后,才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几句话的当,那香沫子已经干燥了,本就是很细的粉末,花九又薄薄的铺陈开了,自是很容易便没了水汽。
封、黑二老几乎眼睛都不眨了,只看着花九先搬来一三足两耳的莲花多孔香炉,然后她竟从怀里摸出片干燥处理过的银杏叶片来,先捋顺了放在香片上,再倒了一小半的香沫子在银杏叶上,最后放入香炉,底下加炙。
也就那么半刻钟的功夫,便有袅袅白烟从那香炉孔内升腾冒出来,以那孔的排列,起到空中便化为一尊卧佛的形状来,然后便是丝丝缕缕的香味弥漫开来。
在香室的众人皆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顿时只觉这香沁入肺腑,洗涤身心,仿佛这一刻活在这世间从里到外的罪孽都被洗刷了一遍,又如同回到母亲怀中的那般放松。
这香味,根本就和七宝莲花香的一模一样。
那香沫子只能焚一刻钟而已,一刻钟过去,当最后一丝香雾散去,整个香室依然久久的弥漫着这香。
“就是这个味,七宝莲花香就该是这样的。”封老激动的老脸都红了,差点就想跳到花九身上,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