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昌来林学涛家作客的时候,就也听到了林国庆时不时震天响的咳嗽声,临走的时候把林学涛拉到一边,说。
“明天我得去趟县城,你把你爹娘带上,一起去县人民医院看看,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就搭我的车一起去!”
见林学涛表情有些犹豫,李茂昌拍拍他肩膀,说。
“妮子的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一家人哪儿还能记仇么,你也别不好意思了!”
林学涛听了,点点头,心里头觉得或许这确是个改善跟父亲关系的机会。
李茂昌走了这后,林学涛就把去县城看病的事儿给爹娘说了。
林国庆不出所料地大手一挥,哼哼了句。
“不去!有啥可去的!老子这气管炎都几十年了,弄几副草药吃就行,死不了!去城里花那钱干啥?”
林学涛娘听了,没好气地说。
“你就那么信那些土方子?这年头都说要相信科学,去城里医院看看有啥不好!涛子也是一番好意!”
林国庆却是拗着脑袋,对于儿子的好心不领情。
林学涛娘无奈,只好说。
“这样成不?你不去医院就当去县城逛逛,看看,你不早嚷嚷着想去城里看看世道了么?还说当村长的眼光要放开阔些,怎么事到临头自己却做不到了?我看你这村长白当了哩!”
老伴一席话激得林国庆心里总算有了点儿动摇,寻思着自己有病不去城里医院,那不是给村里立了坏榜样,传出去可不好,左思右想,总算勉强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李茂昌果然把他那辆小汽车开到林家大禾场里头来。林学涛娘扶着老伴,跟着儿子一起,坐进了李茂昌的小车里头。
一路上,李茂昌心情不错,不住夸奖林国庆在村长这位子上干得好,把村里的风气转变了不少。还说要他连续任这个村长的职务呢!
林国庆没坐惯小车,就总里头空间狭窄,闷得慌,不时把脑袋探出车窗外头透风,嘴里说。
“升官发财的事儿我老林头可没想过,就想为村里乡亲们办点儿实事,留下点儿老革命的精神,要不这世道还不得把人人都变成见钱眼开的主么!至于能不能连任,那得看乡亲们的意思。我可不是刘惠普,村长的位子一坐上去就不想下来!”
李茂昌听了笑道:“国庆,你这想法可就太单纯了!这年代,啥事就讲个竞争,你不当这个村长,有的是人当,与其落到那结不入流的人手里,倒还不如自己抓着,我看辛庄如今林家傲视全村,也就你们父子两才能带着村民走正道呢!涛子,你说说,是这个道理不?当然你跟刘惠普要是不斗斗,咱们村现不还是刘家横行霸道么!”
林学涛听了,看了看旁边的父亲,不置可否。他知道父亲对于自己接二连三跟对手的勾心斗角心里并不满意,觉得那都是在给林家惹麻烦,埋下祸根,而只有靠所谓的一身正气,问心无愧,才能顶天立地。
林国庆对李茂昌的说法,不以为然,觉得他跟儿子一样,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也懒得跟李茂昌争辩,目光就从车窗子往外望去,颠簸的村里小路上,一排排的人家接连闪过,不少家户的屋子已经旧貌换新颜,看起来是富裕了不少。
这当儿,林国庆的眼前掠过一座三正一偏的青瓦屋,大门却紧闭着,院子里悄无声息,林国庆觉得这屋子格外的眼熟,仔细想想,这不是赵家么?心里头就下意识地又勾起一些伤心事。
“赵家今天怎么大门关着,一家人都不在?”
林国庆随口问了句。
车前头,李茂昌沉吟了片刻,想起了什么,说。
“好像是去县城接赵再成了,他这几天正好刑满释放呢!”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国庆不禁感叹了声,心里想着时间过得真快,从赵再成在刘惠普家被带走算起,一晃都两年过去了,这么说来,妮子离开村子也有整整一年了哩!
李茂昌的话,这会儿,在林学涛的心里也激起了层层的涟漪,不用说,他心里也明白,父亲这会儿又想起了跟赵家跟妮子的那段惨淡收场的婚事。心里有些愧疚,只盼着父亲早一天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晌午的时候,一车人在熙熙攘攘的县城大街停了下来。林学涛想把父亲直接往县人民医院送,林学涛娘却更了解老头子脾气,知道要是直接就去,林国庆非得死活不肯,弄不好脾气一上来,直接调头就回村也说不定。就说不忙,先在县城逛逛。然后就悄悄把儿子拉到一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