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允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凝视着眼前的骑兵都尉王治水,努力控制住自己想一拳头打掉他的门牙的yù_wàng。端起惯常的冷静面容,季清允瞅着王治水说话的间隙,开口道:“王都尉不必心急,这物资配给都是有数的,也不会亏了谁的部队,万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谁先谁后不是定好的吗?你说你骑兵卫要占先,那旁的都尉都来找我占先,我可怎么应对?”
王治水可不吃他这套,一拍桌子,喷着吐沫道:“怎么应对是大公子你的事!与我们骑兵卫何干?老子只知道尿不能憋着、气不能压着,卫家军打来了,还不得靠我们骑兵卫打头阵?反正都是当炮灰的命,如今有一日活就得享受一日!所以我们的兄弟不能等!让随便哪个部队等着去!他们又不赶死!”
“上一批物资送来的时候,已经是你们的人先挑了,这批刚到,也该轮着别的部队,若不然这样,下批也就是三五天的事,等到了,我做主给你们加两成的量如何?”季清允耐着性子道。
“不如何!这批我们要先拿,下批也紧着我们挑!玩命的和混饷的能一个待遇吗?能吗?你说能吗?老子的命就那么不值钱?”说着王治水朝着地下吐了口浓痰,站起身来,“大公子,也就如今我们管着你一声大公子了,谁不知道王爷心里其实压根没有你的位置?不然也不会与怀王北地作战,却发配你来守盛城了。你若还摆公子爷的架子,莫怪兄弟们不给面子!”
“你!”季清允大怒。“我好歹是盛城总兵!你却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王治水裂开大嘴,露出黄黑的牙嘿嘿笑道。“我王治水打小就不是个东西!大公子尽管骂就是了,物资却不能少给。不然我们那帮弟兄闹腾起来,也不是我王治水一个人能弹压的住的。”说完他也不等季清允开口,便挥挥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季清允气的一胡鲁手臂,满桌的东西摔了一地。该死的王治水!该死的骑兵卫!父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了这批死囚土匪填充的骑兵队伍,简直就是一群垃圾中的垃圾!
这些人养着就是当炮灰使的,是用来抵御卫家火枪队第一波子弹的。知道必死之后,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成日的要吃要喝要拿要占。哪里有军人的模样?别说令行禁止了,就连起码的尊重和服从都没有!
骑兵卫调到盛城来的这小半年,生是把他磨的心力交瘁,怕是等不到卫家军攻城的那一日,他季清允的命就得送掉!
他曾给父王写了无数道折子,细数这群骑兵的不可靠,然而就像是石沉大海似得,所有的折子都没有音讯回复。
他很清楚,父王是越来越不待见自己了。如今还给他个盛城总兵的虚职,可麾下的八万驻防军,只有不到两万是他原来的部队,其他都是从旁处调来的。压根就不服他的命令。
这哪里是让他守着盛城?压根就是将他软禁在了盛城一般!
他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静候下去,直到被逼的山穷水尽的那一日吗?
季清允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踱了两圈。最终一甩衣袖,长叹一声。脸色灰败的进了里屋。
一进屋,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屋里有人!
季清允拔出袖剑。往后小退了一步,抵着墙壁沉声道:“什么人?”
“大哥怎么越来越胆小了?”随着清脆柔美的声音响起,一缕烛光晃了晃燃着了,照亮了屋子的角落。
季清允仔细辨认了片刻,才看清楚了是季浮霜,和一位面生的俊俏青年。
“怎么是你?”他略微有些吃惊,“你如何来了?”
“坐马车来的啊。”浮霜故意调侃道,“从润州到盛城,不过十三日的路程,又不远。两年多没见,我着实惦记大哥,所以干脆来瞧瞧你。”
季清允自然不会被她这话糊弄住,他收起袖剑,走到案前,亲自倒上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浮霜,看都没看顾寒之,道:“有事就直说吧,你我私下见面得谨慎,就事说事,别耽搁时间。”说罢方才瞥了一眼顾寒之,意思是这人怎么还不出去?
浮霜转手将茶递给顾寒之,笑道:“他是自己人,不必顾虑。大哥既然急于切入主题,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近日大哥可收到了季景斋的密信?关于广陵卫齐瑞的?”
季清允一愣,立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这么说就是收到了?”浮霜笑了笑,“却不知信上是如何吩咐的?大哥可愿意拿出来给小妹一观?”
季清允微微迟疑了片刻,便走到床案头,从一匣子里掏出了封信,递给了浮霜。浮霜展开一看,确是季景斋的亲笔,上面写着:广陵卫齐瑞及十五万卫家军近日将来盛城投靠,你伺机斩杀卫齐瑞,屠卫家军于城下。
季清允冷笑道:“瞧见没?我们的父王这是想我死呢!卫齐瑞十五万大军至敌境,就算是来投降的,又哪里会掉以轻心?我呢?我有什么?我只有两万人马!剩下的都不是我能指挥的动的!让我的两万人尽屠卫齐瑞的十五万兵力?这是当我神仙,还是想要我速死呢?”
浮霜阅完,却心中一动。她明白季景斋的打算了。
季景斋是不会真的收受卫齐瑞的兵马的,因为没有人比浮霜更清楚季景斋的想法了。他最执着的,仍旧是江淮局势与上辈子‘毫无差异’。若是收了卫齐瑞,势必会引起天下势力的严重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