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拿起打开的首饰盒,放在盛林膝头,“第一次送你生日礼物时我说过,今后要送你更好的蓝宝石。”晏棽抬手碰了碰盛林戴在左耳的蓝宝石耳钉,“分开的这几年,每到你生日我都会买一颗。虽然那时候,并没想到以后还能回来见你…今年你的生日还有两周时间,本来想等到那天再拿出来一起送给你的…”
盛林抖着手拿起一颗宝石,标注的时间是他与晏棽分开的第二年。宝石不大,成色也一般,却已是当时的晏棽,能买到的最好的一颗。
眼泪忽然涌出。盛林急忙侧身捂住眼睛。
“林林…”晏棽抱住盛林,像哄小孩子一样,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摇晃,“你相信我,我也一直爱着你…就像你爱我一样,爱着你…我们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单向的。你大可放心,我既然已经想通了与你复合,便真的不会再走。”
“我很怕,晏棽,我真的很怕…”盛林在晏棽怀里轻微颤抖,哽咽着倾诉心底的恐惧,“我怕我变得这么不正常,哪天又会把你吓跑;更怕你还念着过去那些事…迟早也会恨上我,我这个…仇人的儿子…我对不起你…晏棽,整个盛家都对不起你,还有,还有晏阿姨…”
“你没有对不起我…”晏棽抚摸盛林的脸庞,擦拭他横流的泪水,“盛家对不起我的母亲。但你没有对不起我…”
晏棽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学着放下这个心结。
七年前与盛林分手。母亲这一生遭受的苦难,以及那可怕的、噩梦一样的身世,锁链一样紧缠着晏棽,使他每走一步路,每一次喘息,都感到困难无比。
刚出国的那一年,他甚至畏惧明亮的阳光。仿佛在阳光下,每一个人都能看透,他是一个与亲生弟弟苟且luàn_lún,并害死自己母亲的qín_shòu。
那时他心底的憎恨不止针对林静池与盛佳敏,甚至于对盛林,他也满腹怨怼。但当盛林真的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他才发觉,自己对盛林的爱从没停止过。他希望盛林过得幸福、快乐,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为盛林捐出一只肾脏后,对母亲的愧疚以及对盛林的爱,像两股相反的作用力,日日夜夜撕扯着他。
晏棽的精神濒临崩溃。对盛林的每一次思念,都让他对母亲生出更加深重的负疚感。他解脱不开自己,只能越逃越远,直至去了非洲。
非洲的许多国家,不止医疗水平落后,政府对社会的掌控力也十分有限。恶疾横行,毒品泛滥,随处可见不同帮派的武装冲突。
晏棽在那里做援外医生,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有人死于火拼、毒品,以及各种各样的疾病。
每天竭尽精力救治病患,还要为了自身的安全四处躲藏。当死亡时时刻刻迫在眼前,再多恩怨纠葛也只能看淡。过去纠缠在晏棽心底的爱恨渐渐远离。在那些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晏棽竟然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
一年后,晏棽所在的医疗队被恐怖分子围堵劫持。流弹穿透玻璃擦过晏棽的手臂。被晏棽护住的女同事惊惧得哭泣。鲜血淌满手臂,那一瞬间,对盛林的思恋疯狂生长。
破败的小屋外枪声不断。晏棽蜷缩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下面,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能活着走出去,他要回到盛林身边。
“我没有办法原谅盛家的其他人,但也同样无法克制对你的爱,”晏棽将自己的手腕放在盛林掌心,拢着他的手指握紧,“我也情愿被你锁住。就呆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盛林肩膀抖动一下。他紧攥着晏棽的手腕,转身用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望住晏棽。
晏棽眼中依稀有水光闪烁,“人生这样短暂,意外那样多。我不想再错过你…而且,林林,即便是作为林晏然,我也不会再讨厌你。”
盛林双目张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真的…”晏棽向盛林微笑,眼中滑下一颗泪珠落在盛林脸颊,“哥哥…也是喜欢林林的…”
盛林胸口急剧起伏,失语一般,磕磕绊绊地吐出一个不成调的称呼,“哥…哥哥…”
晏棽轻声答应,心底的某个地方猛然松动。似乎直到今日,一些禁锢着他的枷锁,才彻底松开。
从今以后爱归于爱,恨归于恨。即便仍旧无法完全释怀,却也不能再让另一个爱他的人受委屈。
“晏棽…哥哥…”盛林又轻轻地,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晏棽没再说话,他托起盛林的脸,轻吻他的唇。
晏棽爱着盛林。
然然喜欢着林林。
他们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