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想怒怒不成,想哭哭不出,他觉得他要崩溃。
不止学习、家里,更关于梦。
大部分的时间他在学校,没办法把这些火气发出来:他对外还想保持着一个待人友善的形象。于是他将他大部分的怒气转移到了他底下的那根不争气的、在梦中不受他控制的、有着不堪念头的玩意。
他烦极了的时候,哪怕是上个厕所,他都会想把它直接一把拽下来,摔到墙上。
等回到家,他也不敢发火。加上他妈常问他学习的事,他连家也不愿意回了。
不想呆学校,不想呆家里,他甚至厌倦了和舍友呆在一起——而他也不喜欢他们常聊的话题:学习、考试、网吧、篮球、足球、漫画、黄片、黄书、八卦。
于是每当他周末不回家的时候,任万成的到来,是最让他宽慰的了。
在家里他一般是怎么看任万成都不顺眼,然而从学校出来,两个人在外面转悠,那就是截然相反的感受了。
每次也就是出去转转那些事,但起码不用呆在学校,也不用回家里,和除了同学外的人一起在外面,不讨论那些无趣厌恶的话题,哪怕一句话不说,但有个人陪,他都心里能舒畅些。
他觉得,和任万成在一起,就像逃离了那些可怕的地方后,他还有别的去处和陪伴。
他从来不将那些不快的事给任万成说,尤其是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哪怕它们在那段儿时间里像细胞增殖般的越来越多,简直要吞噬掉他。
但当任万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感觉它们就像潮水般的退下了,一切又恢复了坦然。
可能是因为他为逃避身边那些烦恼事的刻苦学习取得了一些成果,也可能只是那年他运气太好,他竟险险的上了z中。
说是上了z中其实名不副实,因为他差了两分,家里掏钱把他塞进去的。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重点中学的学生了。
任万成感到惊喜,喊着:“那哥就跟我一个学校了!”
对元正礼而言那年暑假本是个很快活的事,不用上学,也不用发愁上学的事。但他奶奶却病了——其实是已经病了一阵儿了,只是因为他要考试,所以一直没说。
于是他那个暑假就回了爷爷奶奶那边,跑了好几次医院后,奶奶没看到孙子进高中门,走了。
他还记得那几天下雨,夏天,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下,然而出殡的那天阴天,低潮的,但没下雨。
他没好好哭过——男孩子,也不能哭个没完——只在第一天看的时候还有最后一天送的时候,睁着眼睛,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不知怎么就不太敢哭,就硬忍着,别人说话也照样应着,但似乎就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他爷去他爸那边住着了。他爸怕老爷子一个人呆着难受,触景生情。
元正礼本来是想陪他爷的,但这下子却不知道该去哪,想了想,回了他妈这边,给他爷说明天再过去看看。那边说不着急,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夜里元正礼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愣。
他还有些没缓过来,有些懵懵的,难受,又哭不出来,憋得慌。就像要泄洪,但大坝拦着一样。
他这样保持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大家睡了。
他翻了个身,侧着,盯着墙面,蜷着身,毯子攥在胸前。
过了会儿,他又缩了缩身子,头埋到了手中的毯子里,眼睛还睁着,但心里难受,眼泪就悄悄的沿着太阳穴往下曲折的滑。
这一颗一滑,就停不下来了。又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眼泪更是接二连三的往下落,鬓角也湿了。
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鼻子也呼吸不畅。他用毯子捂住了嘴,想压低呼吸的声音,然而嘴微微一张,就发出了细小的悲鸣。
他就像被自己吓到般的停住了,不敢再哭,静了会儿,估计着应该没人发觉,眼泪就又继续悄无声息的往下落了。
下面传来了轻微的咯吱声,他的眼泪立即就又停了。他僵在那,听着下面的动静。
接着又是一连穿的吱呀声,从下面的床铺,从木梯。还有细微的攀爬声,小心翼翼的,从下往上。
元正礼马上开始用手背抹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手背自然是擦不干的,他就用毯子、枕巾擦着眼泪,手背抹着鼻涕。
任万成爬上来了,元正礼能感觉到对方就静静在他的旁边。按理来说他是该赶对方走的,但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窝在那,希望对方当他睡着了、或者识相点,然后下去。
然而任万成既然能上来显然不是只是来看一眼的。对方很没有眼色的挤在他身后与栏杆的夹缝中艰难的爬了过来,然后伸手越过他,摸索着摸了摸他的脸。
他脸上仍有些湿漉漉的,说的难听点,还带着些鼻涕。但任万成似乎不介意,一句话也没说,潮热的手慢慢的,一下一下的,在他脸上擦着。
任万成手的温度及触感就像给了他一种支撑,一种隐秘的包容和可托付。他放下了他的提防。眼泪不再顾及的一串串落了下来,伴随着抽噎,掉进了任万成手里。任万成的手很快就被打湿了。
任万成手顿了下,然后拿开了手、默默的躺到了他旁边,将他抱住。
人体的温度让他心暖,同时也越发难受。他慢慢转了身,缩到任万成怀里,将脸埋在黑暗中、一个没有人会发现的地方,眼泪一串串落着。
任万成低着头紧紧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