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且努力回想着赵政的寥寥几句话,依然没有明白的他的意思。
大人说话就是不让人明白。夏无且郁郁地想。
十岁的赵政,已经被他当做大人了。
煎药时,他向六师兄问起赵政的事。
他呀,倒真是与公子丹同病相怜。六师兄公孙季功撇撇嘴。听我爹说,他的父亲是秦国的公子子楚,也是质子,许多年前就来咱们赵国啦。质子们大多过得不好,公子子楚又不受宠,若不是吕不韦接济,还不知怎么样呢。
说到这里,公孙季功像想起什么似得坏笑起来:说起来,那个赵政的母亲还是吕不韦送给公子子楚的呢。
夏无且没听出坏笑中的深意,茫然地看着师兄。
不跟你这小孩说了,没劲。公孙季功翻翻白眼。
夏无且回家过了年再回药寮后,时光的流转仿佛也快了起来。他跟随大师兄认字、识药,跟最小的六师兄一起负责煎药,并且每月初一、十五去燕公子府。
公子丹经常跟他谈谈草药。有时赵政也在,公子丹就与他坐在窗下对弈,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夏无且出神地看着棋坪上黑白交锋,那神情被公子丹见了,笑着点了他的鼻子问:你也想学棋吗?
那笑容有一点促狭的意味在里面,夏无且从未见过安静拘谨的公子丹这样笑过,有点无措地转头看赵政。
玄裳少年坐在案后,阳光洒落在他眉间,唇角微微掀起,眼中的笑意那么灿烂。
夏无且第一次体会到了顿悟的清醒感。
赵政公子,只是想让公子丹开朗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点进来了就顺便留下点脚印嘛~扭动~~
☆、第三章
第三章
公元前二二七年春,秦国,咸阳。
时近暮春,万千芳菲开始凋零。柔嫩洁白的梨花从枝头跌落,纷纷扬扬地铺满了庭院的一方蓝天。
秦王嬴政与医官夏无且分坐在枣木矮几两侧。嬴政的左臂搁在桌案上,夏无且正灵巧地帮他拆开纱布。
痂已经完全掉了,夏无且端详着那块新长出来的淡红色皮肤。今后不用再敷药了。只是还不宜食辛辣。
蒙嘉,可记下了?
是,臣即刻吩咐厨下。蒙嘉应道。
夏无且见嬴政放下了衣袖,于是也收起了药囊。
那么,臣就告退
不急。嬴政轻描淡写却不容反抗地打断了夏无且的话。左右今日的政务已罄,卿便与寡人对弈一局聊作消遣,如何?
夏无且心中纳闷儿,不由抬头惊诧地看了一眼年轻的王者,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下棋?他一个小小的医官,怎比得上百官棋艺精湛?
嗯?嬴政微微挑眉。
臣固不敢辞,然棋艺低微,恐不能让大王尽兴。夏无且只得说道。
尽力便可,输赢无妨。嬴政命人拿来棋盘,他自己执了黑子,让夏无且执白子先走。
那臣就献丑了。夏无且无奈地先落下一子。
屋内静谧无声,只听棋子碰撞声起起落落,清脆又刺耳。
夏无且明知嬴政并不只是想下棋消遣,只怕是怀疑了他的身份,借机有话向问。他提心吊胆地等着嬴政开口,对方却只看着棋盘,拈棋深思。
夏无且一边盯着棋盘一边分神听着动静,却没发现嬴政也是眼神飘忽、心不在焉。
窗外微风轻拂,偶尔有轻盈细碎的花瓣飘入支起的窗屉,落在两人的肩头身畔。不多时,棋盘上白子已杀至绝路,黑子已占据了大半江山。夏无且拈子蹙眉,半晌把棋子一扔,苦笑道:
臣败了。
嬴政依旧垂着眉眼,对自己的胜利没有丝毫表示,只是细致地把黑子一粒粒放回钵中。
再来。
夏无且越发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了,只得微叹一口气,收起白子,再开一局。
这一局杀至半路,形势渐渐胶着。夏无且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