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出京后,皇长子府从刚议立太子时的热闹一落到现在,不说门可罗雀,也是颇为安静了,只有几家会做人的勋贵或官员派女眷来看望过,并安慰说黄河年年都决堤,谣言不足为信之类的话,却是再没人提过立太子的事。
绮年一下车,就见随月迎了出来,看见绮年身边的丫鬟里多了一个脸生的,顿时略有几分疑虑地看了绮年一眼。绮年笑道:“洛红是王妃才赏下来的人,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皇长子妃恕罪。”
随月一点就通,听了王妃二字就明白了,屈膝道:“吴惠侧妃和正妃都在屋里呢,太子妃请。”却把洛红等人拦在外边,“几位妹妹到这边吃茶。”
绮年进了屋里,金国秀和吴知霞正坐着说话,绮年一边行礼,一边目光忍不住往两人肚子上瞟了瞟。金国秀本来腰身纤细,这时候已经有些看出变化了,吴知霞倒还看不出来,但是眉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光辉,可见真是有孕了。
绮年一起身,金国秀就站起来:“你们姐妹坐着好生说说话,我出去走走。都不必送。”大大方方把地方让给了她们。
吴知霞欠了欠身目送金国秀出去了,才轻声道:“正妃是大气的人,我不能及。”
绮年看着她的肚子笑:“恭喜表姐了,但愿表姐和正妃都能得男。”
吴知霞摸着肚子笑了:“女儿我也欢喜的。只是有些担忧殿下在外头——”
“表姐莫要太心焦了,殿下也是带足了人手的。此时表姐若能护住肚里的孩儿,就是一件功劳了。可吐得厉害么?”
吴知霞叹了口气,靠在迎枕上:“也怪了,正妃那一胎省事得很,没有丝毫反应的,倒是我,真是吃什么吐什么,折腾得好苦。”
绮年笑道:“这也看个人的体质。说实话,表姐身子不如正妃结实,所以更要小心。”
吴知霞连连点头,说了几句话便拉住绮年的手道:“说起来,真要感谢当初表妹在宫里劝我的那些话,还有娘教导我的那些。我安分守己,正妃再没有对我不好的。如今我只盼着这两胎都是男孩儿,兄弟两个打小友爱了,将来出去开府建第,那就是我的福气了。”
绮年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吴知霞这里必然有金国秀的人,这是在向金国秀表忠心呢。若两个都是男胎,自然金国秀的儿子是嫡长子,兄弟两个若能友爱了,将来吴知霞的儿子又怎会吃亏呢?若是说不期盼自己生个儿子,那是太假了,倒不如这样说来得让人相信。又特别点出当初是绮年劝导于她,这是顺便也给她卖好儿呢。至于说到自己的母亲,便是让金国秀和皇长子都不要疑心吴家,吴家越是被信任,吴知霞的位置才能越稳当。吴知霞,也不是当初那个事事都爱抓尖要强的年轻姑娘了。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吴知霞又吐了,绮年看她需要休息,也就起身告辞。到了院子里,随月笑道:“世子妃,方才正妃看您带来的那个叫洛红的丫鬟身上带的络子格外精巧,问了问方知道她善打络子,让奴婢问问您,能不能让她在这里留几日,给正妃打些个络子?”
绮年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金国秀这是投桃报李,在替她解决问题呢。任你秦王妃送了个什么人来,留在皇长子府里就全无用处了。过几天随便找个理由说她冲撞了皇长子妃送回来,就是绮年还想让她留在节气居,昀郡王也不会允许了。
“皇长子妃看得上她的手艺,是她的福气,就让她留在这里罢。只是怕她没规矩,还要皇长子妃多担待。”绮年说完场面话,带着如鸳等人出了皇长子府,指挥如菱,“去舅舅家走一趟。”
按照计划,吴惠侧妃觉得身子不爽召表妹去探望,然后绮年往吴家送了信,于是郑氏也上门求见。金国秀心生不满,觉得吴知霞分明是装病,索性打发她回家养病。当然了,这里头的门道,那些盯着皇长子府的人能窥出几分,就看各人的道行了。
绮年自己悠悠然回郡王府,先去向秦王妃请安,不无遗憾地说了洛红之事,眼看着秦王妃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便起身告退。才到节气居门口,就见如鹂一溜烟迎了出来,凑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世子回来了,才走到门口,正碰上采芝在做什么青团子。这会儿,采芝在屋里跟世子说话呢。”
绮年的眉顿时皱了起来:“走,去听听。”她没有立刻把采芝的事告诉赵燕恒,一是拿不准珊瑚说的是不是真话,倘若她是当时慌张没有听到采芝说香药病重,岂不是冤枉了人;二是赵燕恒对采芝一直心存几分愧疚和怜悯,又有多年的主仆情分在,单凭采芝隐瞒香药病重的事也并不能给她定罪,搞得不好反而让赵燕恒为难。
“嗯,还是这个味道,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绮年附耳窗下,就听见赵燕恒的声音,“这一盘给世子妃留着。”
“世子只管用罢,奴婢再去给世子妃做就是。”采芝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味道还是先王妃身边的嬷嬷教给奴婢的方子,原想着这些年不做了,未必能做得出当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