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只白瓷缠枝龙纹笔罐砰然碎裂身前,紫玉狼毫笔四散滚落一地。
宣武帝震怒,拳头紧攥,恨恨咬牙,“朕若是不答应又如何?”
目中有杀意顿现,似凌空s来数道寒芒,直我的咽喉。
“皇上既顾忌爹手握重权,又不敢轻易动他,今日召蔓清单独入殿,必是已有了两全之策,如今蔓清要如何做才能顾全大局,不累及无辜,一切但凭皇上指示,只要皇上就此能放过我爹我娘和项府上下一干老小。”薄唇紧抿,我无惧凛然道。
如今爹要辞官,宣武帝必定不再横加拦阻,此时正是削弱项家势力的大好时机,然而魏相一派从此必将把握时机培植外戚势力,全力辅佐魏皇后所生之二皇子漓天颀和七皇子漓天烬。
而太子漓天澈乃先皇后尹氏所出,尹氏家族于朝中势轻力薄,如若太子背后再没有势力与魏相一派相抗衡,日后储君地位难保。
到那时,朝政一旦落入魏氏一族手中,必将天下大乱,国之不国。
宣武帝定是想利用我项家继承人的身份在适当的时机许我官职推我入朝。一方面让魏相一派人明白;爹纵然辞了官,皇上还在提拔他的后代,项家的显赫势力似乎将依然延续,震慑四方。另一方面让原先依附和认可爹的一众朝臣们不至于突然间人心散乱,让魏相一派人有机可乘。
这一切的前提则是不动声色地将原先爹手中的权利一并揽回皇帝自己手中,而我日后就算有能力手握重权,也将因女子的身份而轻易控,果然一招妙棋。
一时脑中纹路渐渐理清,似云开雾散。
抬头只见宣武帝的眸中寒光渐收,一抹奇异光辉淡淡隐现,仿若如释重负。
他缓缓踱步至龙案前俯身坐下,目光灼灼直看至我眼底,深沉探究带着仿佛能够席卷一切的巨大力量。
我坚定回视,眸光澄澈,此刻纵然心如刀割,却襟怀坦荡,无愧于心。无愧于心‘‘‘‘‘‘这是进宫之前爹教与我的。
“希望朕没有错看你‘‘‘‘‘‘”
宣武帝低沉开口,“朕纵然高高在上,个中种种身不由己,世间有几人能够领会?”
仰天长叹,似是压抑良久,肃削身形四周萦绕一股无可奈何的扼腕之息,再看我时,一向威严冷峻的眼眸中倏然笼上一层淡淡颓靡。
“这条路必定艰险,朕是否能像从前信任你爹那般信任你?”
一颗心突然碎如刀割,撕裂般疼痛自胸腔中穿涌而出。我凄迷一笑,似是看透世间俗尘。
如今纵使信任,那么来日又将如何?
恍惚中,我看见爸爸妈妈在漩涡中浴火并肩而立,火光映照下他们的面容模糊却无比安详。我看见舅舅在白色飘渺的雾气中冲我开怀大笑,笑容里氤氲着厚重水汽,似一幅年代久远的水墨画,渐渐变得不再清晰。
那一世,命运安排施向晚错开了你们的手,那么这一世‘‘‘‘‘‘请允许项蔓清拼尽一切牢牢抓紧他们的手‘‘‘‘‘‘
人生若只如初见(1)
落日从容,天边欲留光辉几许。
夕阳下,雄伟肃重绵延千里的玄畿宫被笼罩在一片浓厚的血色里,无数琉璃翠瓦在霞光掩映下折s出奇异的绚烂光辉,洒落一地醉人浓妆。
“你的女子身份,为大局着想,朕自不会冒然揭露,回去等候圣旨吧。”宣武帝最后的话言犹在耳。
皇权之下,谁人都是棋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如今皇上把柄在握,日后一招不慎,定将使项家亡不待夕。
“项公子,皇上吩咐,无事即可回府。”尖细嗓音打断沉思,我微微收敛心神转头望向眉梢高吊,面色清淡的内侍总管李亭海。
仁熙殿前轻阴拂栏,凉阶依旧。
“天色渐晚,宫中不宜久留。”
“有劳李公公。”
接过李亭海递来的出宫令牌别在腰间,垂眉淡淡行礼,而后转身缓步离开。
仁熙殿外,太y池畔,九曲桥头,一人踯躅而行。
湖畔柳絮因风而起,兀自纷飞,萦绕不绝,渐渐跌落成一地细柔,伴随的还有片片夭夭之红,在盛夏微风的吹拂下曼舞成殇。
“大胆,什么人胆敢在此乱闯。”几个青衣人影伴着刺目剑光瞬间将我包围。
眉头轻蹙,心知若然动手必将被当作宫中刺客,右手瞬间拈起的手势不动声色淡淡松开。
只不过一路随着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景致闲逛至此,何需如此兴师动众,看来在这太y池附近的必定是皇宫里某个地位甚高的主子。
“住手,蠢猪,没见着他腰间的令牌吗,大惊小怪,还不快滚,一群碍眼的家伙!”清朗的声音陡然自远处湖心一座凉亭里传来,话音未尽,一个利落洒脱的身影已破空而至,稳稳站在我身边。
微眯起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口中犹自骂骂咧咧的年轻男子,几名执剑的青衣侍卫早已在他到来之前将剑收回并恭敬立于一旁。
“笨蛋笨蛋笨蛋‘‘‘‘‘‘”只见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仍不甘心地在每个人头顶各贴了个‘大烧饼’,耳畔传来的击打声甚为响亮。
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姿态优雅的男子突然做出这孩童般的举动,突然间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