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栈这是临阵第一次见着,土匪绺子里行话形容的“两腿装弹术”。
但凡是做大柜的,必然是使双枪的。
但凡使双枪的,要是练不会、练不熟两腿腿弯压子弹这一手,双枪等于个瞎!真正上阵交火,谁给你闲工夫腾出两只手互相塞弹夹?不用腿弯压子弹是绝对跟不上趟的,只能等着被点!
息栈这会儿心下才明白,自己怀里那德国产的毛瑟双枪纯粹就是个瞎,他要练的何止是枪法。
大掌柜是护着他,哄着他,把最好的玩意儿给他揣着,糟践了!
镇三关双枪扫清了一排追兵,掉转马头,这时又回身反手将远处剩余几枚依稀可见的身影点掉,百余米之内终于眼界清净,追兵渐远,这时才低头看向息栈:“快走!”
二人的马儿贴体并在一处,一路长途狂奔。已不需要再说什么废话,亲眼见着挂念的人完好无损,汗毛都没少一根,各自心下立时就安稳了。
很快赶上了前方的马队,一直飙到了石包城的地界,才算彻底安全地摆脱了玉门的追兵。
话说野马山和马鬃山两个绺子的马队,一路逃跑回撤之时,伙计们急得已然顾不得分清楚彼此,两支队伍汇合在了一起。如今停下来稍作喘息,才发觉,他娘的,队伍竟然都混成一家了!
忙不迭地整饬人马,聚拢到各自大柜身后,恢复了之前泾渭分明的态势。
这时,只听“噗哧”,“垮嚓”,两声巨响!
陆大膘子胯下的那匹马儿,终于强弩之末,已无法支撑站立,前蹄扑跌,跪倒在地,四腿抽搐,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陆胖子被直接从马背上折了下来。这厮身形虽然肥胖,到底是个练家子的,身手相当敏捷,圆骨隆冬的身子一个前滚翻,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眼正对上镇三关的两道视线,大约是觉得在同行面前跌了面子,脸颊抖索,腮帮上的两嘟噜r立刻坠了下来。
身后的那匹倒霉的马儿,这时缓缓低下了头,两粒杏仁核似的大眼睛里,眼仁已然凝固,咽了气儿。
手下的小头领赶紧下得马来,将自己的一头壮实的马匹让给了掌柜的。
镇三关看向陆大膘子,眼神淡淡地示意一旁:“你们道儿远,那里富余两匹马,陆掌柜自去领一匹走。”
陆大膘子听见这话微微一愣,旋即丢给手下一个眼色。那小头领弯腰低头一路小跑,牵了野马山的一匹没主儿的空马,骑了上去。
两家人经此生死一劫,平日里那些你来我往、j毛蒜皮的仇怨,此刻忽然就变得并没有那般让人无法忍耐,如漫天飞舞的滚滚黄沙,疏勒河的东流之水,皆是过眼可抛的浮云。
陆胖子的小红眼睛缩了又缩,腮上的r抖了三抖,终于在马上冲镇三关抱了抱拳:“谢了!”
镇三关亦是一抱拳:“陆掌柜慢走!”
唯独身后的息栈朝着陆大膘子的背影丢了个白眼:哼!小爷逆处险境折腾了一遭,是为了自家男人出生入死,没想到把你这胖子也给顺带着搭救了,算你捡了个大便宜!
44、夜归人融冰化雪
第四十四回。夜归人融冰化雪
大掌柜那一晚亥时才赶回野马山。
沉梁峪口火把通明,亮如白昼。慕红雪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在山口焦急等待。镇三关若再不回转,这拨人就要杀去玉门关了。
绺子里众人听说遭遇马云芳的黑手,陷入埋伏,自然是怒火冲天,纷纷想要抄家伙跟马家军玩儿命!
丰四爷捻了捻小短胡子,跟掌柜的分析说:“这马云芳今日跟当家的提招安的事儿,约莫也是要探一探咱的口风。鄙人早就听说,南方这些年闹红闹得厉害,现下国民政府的主要武装力量都在围剿红匪,倒是当家的您的一个机会。马云芳估计是看治安团的治不住咱们绺子,屡次来犯均一败涂地,马家军的前线正规部队又顾不上咱,因此起了招安之心……”
慕红雪怒道:“军师糊涂了?!那姓马的哪里真是要招安,否则怎会有瓮城之围?设下此等埋伏,分明就是想要害当家的性命!”
“当家的并没有答应归顺,马云芳既有机会设伏,当然不会放过。”
大掌柜侧身靠在躺椅中,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马云芳以为老子是什么人?俺镇三关的绺子就算要‘从良’,也不会跟着马家军混!”
丰老四沉吟道:“怕就只怕,另两家若是他日接受了招安,野马山恐要腹背受敌……当家的若真是铁了心永不接受军政府的招募安抚,那咱们上次那一仗,下手有些太狠了,树大必然招风……”
“四爷的意思俺也明白……现在忧心这事儿也没用,看看动静吧!”
慕红雪这晌又问:“听他们说,小剑客劫了那位马大师长的r票,差点儿把他给戳死,救了大伙的命?”
“嗯。”
军师接口道:“那位马师长听说是一名纨绔子弟,除了打仗的本事他没有,吃喝嫖赌抽却是样样在行。凭着他的父辈当年跟马玉麟手下立的军功,这些年也混上了师长的名头。这鸿门宴竟然还有他的份儿,也幸亏有这么个怂包软蛋给马军长撑门面,不然当家的还当真不好脱身!”
慕红雪笑道:“小剑客又立功了,当家的要怎么奖赏他?”
镇三关挑了挑眉毛,哼道:“小狼崽子上一回先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