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书拦住母亲说:妈,这不是我大哥。是天犁。是老疙瘩回来了。
谢天犁开始也很感动,后来有些发愣,说:妈,我是天犁。不是大哥。是我长得像我大哥。
母亲说:你不是天奎?
谢天犁说:我是天犁,您的老疙瘩。
母亲说:你不是天奎?是妈的老疙瘩呀?哟,是妈的老疙瘩回来了?那天奎呢?你没和你大哥一起回来?
谢天犁说:大哥?没有哇?
母亲说:那你媳妇呢?你没把你媳妇带回来?母亲说着推开门往外看。
楚画也往外看了看,门外没人。
谢天犁疑惑地问:四哥,妈这是怎么了?
谢天书说:进屋再跟你说吧。
谢天犁进了屋。
楚画说:谢老师我得开会去了。
谢天书说:好的好的,你走吧。送到门口。
楚画刚下几个台阶,遇到一位年轻女子上楼,楚画以为是谢天犁的妻子,就站下看着。那女子从谢天书门前走过以后谢天书才关上门。楚画想,这女子本来就不可能是谢天犁的妻子。老疙瘩这么漂亮又有气质,他的妻子应该相当美丽而有层次的。
6 唯一的希望是楚画
谢天书把母亲患老年精神病的情况跟谢天犁说了。并且讲了母亲说大哥和天云要是再不回来这辈子就见不着了的话。谢天犁一时接受不了,闭上眼睛,两行泪下来了。谢天书也长叹一声说,妈几乎每天都坐在阳台上。我们原以为妈是爱看这座城市,坐在这里心中敞亮,实际上是在回想往事。天犁拭了一下泪,站起来走向阳台。
母亲呆呆地坐在藤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谢天犁走到母亲背后,扶着椅背,也望着前方。谢天犁说,妈,您在看什么?
母亲说,你瞅瞅,你瞅瞅这秋傻子雨下的呀,你姥姥把妈扔给你乃乃,自个弓着个老腰背着那半袋子高粱走了。头都没回。我哭啊,喊哪,她也不回头。这秋傻子雨下的呀……
谢天犁的眼泪又涌出来了。谢天书轻轻地拍拍他的肩,两个人回到客厅。兄弟俩低头坐了一会儿。谢天犁问,二哥误会很深,姐的眼睛也看不清了?谢天书点点头。
传来开门的声音。谢天书急忙出去,谢天犁也跟了出去。原来母亲在开门。
谢天书说,妈,您干什么?
母亲说,哎,你没听见乌拉草饿得嗷嗷叫哇?又没粮了,妈剜点苦妈菜克。
谢天书急忙跑过去拿过粮袋送到母亲面前说,妈,咱家有粮,您看?
母亲的老手颤抖地摸着粮袋,惊喜地说,啊!有粮啊?这回咱们娘们儿孩子饿不死了。快熬点糊糊喂乌拉草。
谢天书说,妈,我熬,您老歇着吧。扶母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哥俩又回到客厅。谢天书说,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楚画。谢天犁问,这个楚画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谢天书说,华西医科大学的精神科硕士生。谢天犁说,你刚才说她好像非常热心。什么原因?谢天书说,她是你四嫂教研部主任的妹妹。有一面关照。老年精神病又是她研究的课题。说起来,咱妈和她好像真的有点什么缘分。谢天犁说,缘分?谢天书说,咱妈头一次见到她就认定她是天云。谢天犁说,我二姐?谢天书说,是啊。还着她叫妈。她还真就叫了。不仅这样,咱妈一见她,就相当安静,谈得投机。以前总是盼我大哥和天云回来,自从楚画出现了以后,妈认定楚画是天云,就再不找天云了,只找大哥。今天见了你,妈问大哥,就没问天云。过去总是问你大哥和天云呢?谢天犁说,在妈的眼里,她成了天云,而且她也承认?谢天书说,不但承认,而且咱妈一见她就高兴,就安静。她们很谈得来。我和你四嫂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楚画身上了。妈能不能好,全看她了。这个楚画是个希望。谢天犁似有所思。刚才他和楚画在门处相住时有一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呢?
门铃响。谢天书去开门说,蔺院长,你怎么来了?蔺院长笑容可掬地说,怎么?来不得吗?谢天书一抱拳说,蔺院长大驾光临,谢某蓬荜生辉。蔺院长笑说,酸臭。谢天书介绍说,这是我老弟弟,刚从外地回来。两个人握手。蔺院长说,噢,标准的关东大汉,美男子。谢天犁的手机响了,他向四哥和蔺院长示意一下到阳台去接电话说,是的。我到家了。是吗?德国人已经来了?好的。你把材料和合同都准备好,明后天我就回去。如果我回去晚了,你就带他们玩玩。好了。收起手机,进了母亲房间。
蔺院长又看百~万\小!说房,然后在客厅里坐下来说,毕竟是美协主席的家,艺术系主任的家,品位是高。谢天书说,我怎么觉着蔺院长这话只是铺垫。好话后边一定是发难。一边说,一边给蔺院长倒了茶,上了水果。蔺院长说,哪里?我一个要退休的人,哪敢向一位给院长都不稀要的人发难呢?谢天书说,看看?开始了不是?蔺院长说,我实在是来你家避避难的,不是来发难的。谢天书说,避什么难?蔺院长说,你不去党校学习的事一传开,上我家送礼的,说情的,游说的,推不开门。一闹就是下半夜。我一寻思,你也别悠着,我也得上你这搅和搅和。说着苦笑。谢天书亦苦笑说,天可怜见,我老妈已经把我搅和得焦头烂额了,就不劳蔺院长大驾了吧?蔺院长说,找上门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