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藤卓继续说:“你们之间的怨气消不掉的,与其如此苦苦追寻,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帮助那些失散的家庭也好,给予他们一些抚慰也好,赎你曾经犯下的罪行,也许来得更有意义。”
“见不到了?”何扬名抬头像是对冯藤卓确认。
冯藤卓放缓口气说:“这么多年了,希望很渺茫。”
“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何扬名自言自语,然后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思绪里都是过往,年轻、走红、赌桌、别人的孩子、哭笑的家庭、怀里的孩子、疯狂地寻找、冷眼的妻子、绝望地报复……所有一切如镜头般来回回放,前进后退,悲愤后悔。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何扬名的眼球突然动了动,突然,他一头撞到桌子上,出咚一声巨响,紧跟着桌面上便传来他的嚎啕大哭。他一边捶着桌面,一边痛哭流涕,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服务员原想上来阻止,却被博克明手中的枪吓得退避三舍。周围客人也是无奈,只能由着这一桌哭天抹泪得默默忍受。
大概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何扬名的哭声渐渐变弱,最后化作不能停止地抽泣。他极力控制着,终于在喝下半杯咖啡以后,稍稍平静下来。
“说的没错,伤心都是多余的,罪有应得,是该去补偿和赎罪了。”何扬名放下一直背着的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只香烟盒大小的铁皮盒子。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红一蓝两团黏连在一起的橡皮泥。这两团橡皮泥有些硬,时间应该已经极为深远,只见何扬名小心取出橡皮泥,悲伤地看了几秒,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捏住橡皮泥底部,从橡皮泥里拔出一个如“冖”,两侧带钩的透明钉子,放到桌子上。他手里依旧拿着那两团已经完全粘合在一起的橡皮泥,含着泪说:“果然,时间久了,不需要辅助力,它们也能黏在一起。”
“你手里是什么?”冯藤卓问。
“红色是甜果泥,蓝色是早田泥,这两种泥土因为品种特异,是无法粘合在一起的。”何扬名小心把两团橡皮泥放回铁盒里:“从前我儿子喜欢用这两种泥耍着玩,两相粘,又黏不上,干着急。这两团是他当时玩过的,我一直存着。后来他失踪了,我找了很多方式想把它们粘合上,然后可以交到他手上。”
冯藤卓看着泥巴说:“强制粘合应该是有办法,但是太刻意了,又违背了自然融合的意愿。”。
何扬名有些惊讶,虽而苦笑:“你说的话和当时一位陶艺大师很像。我去找她寻求方法,她也是这样说的,说要一切随从自然。后来见我实在是想把两团泥粘合,她便给了我这根小指粗细的钉子。她说那钉子是在古玩市场淘到的,一眼见到便是缘分,便买了下来。如今看我这样焦急连接两块泥土,内心也有些触动,便将这钉子送给我,让两团泥连接了起来。说来也怪,钉子进入以后,两块泥便牢牢黏住,它们之间也不冲突了。”
“这是强制的方法,和这位陶艺大师的顺应自然是有些冲突的,”冯藤卓说:“但是两团泥现在没有钉子也好好的连着,应该是顺应了自然,她是助了你一臂之力,帮你在面对顺应自然。”
何扬名点点头:“她说,有一天我想通了,一切随缘,便可取掉这钉子,那个时候粘合不粘合便有了定论。”
冯藤卓说:“看来,你基本想通了,否则也不会冒险拔掉连接的钉子。”
何扬名苦笑:“该粘合的时候它们自然会粘合,不是外力所能控制的。想通了……真的想通了……赎罪、弥补才是正途。郭导受的苦在下万分歉意,无法补偿,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以此弥补。”
冯藤卓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告辞了,谢谢你们今天来告知一这切。”何扬名收好铁盒,恭恭敬敬地感谢两人:“谢谢!”说完,拿起他的寻人启事牌,默默离开。
“但愿他能忏悔。”冯藤卓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淡淡说。
“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丢失孩子的家庭的痛苦,”博克明冷道。
冯藤卓说:“是啊,这种痛苦绵延流长,好不了。何扬名不正尝着这些痛苦嘛,他的罪太深,一点点去赎吧。”
外头透过一丝光亮,似乎雨已经停了,空气也好像变得清新了许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指明针?原来长着个样子。”博克明拿起桌子上的钉子,小拇指的长度,像个钦书用的骑马钉,成‘冖’字,内侧有些扎好,似乎带着许多微笑的钩子。
冯藤卓接过钉子,反过来,在内测中间小凹槽内现一个“遇”字。第一根钉子终于找到了,冯藤卓看一样博克明:“走吧,回据点。”
“是。”博克明点头,飞刀出手,钉在不远处三张桌子的正中心。那几个刚要动手的人瞬间都僵化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了咖啡馆。
到了外头,博克明看见自己停靠的车后面,几个面露凶光的年轻人已经等在那里,正是刚才被博克明射中轮胎的那一伙人。
博克明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拔枪,对准其中一人的耳朵射去,一子弹就将他耳朵上挂着的耳环打了下来。紧跟着,他右击一名彪形大汉的胡子,贴着对方的下巴,给他把下半截的胡子给剔了。最后,他的枪口对准一个戴帽子的矮个子眼睛男人,子弹过后,眼镜架散落,露出了小个子一脸惊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