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领导身着礼服,接二连三上台发言,而后是毕业生代表谢辞和颁发毕业学位证书。约一个小时后,毕业式终于结束。人头攒动的体育场里,舒曼拿着嫣红色的毕业学位证,在人群中努力找寻她的中国学友,我则像记者身后的摄像师,紧随其后,不失时机地准备随时按动快门。我们从体育馆拍到了前庭,又从前庭拍到教学楼。舒曼或和同学合影,或一人独照,她摆出各种身姿,做出各种表情,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只拍得我口干舌燥,肝阳上亢,心头一阵烦乱不已。
直到午休时分,校园里的毕业生才渐渐散去,舒曼却仍意犹未尽,兴致不减。
“我说你差不多行了。相机都快没电了啊。”
“怎么没看见老师他们呢,我还没跟他们合影呢。”
我不容分说地往校门口走去。舒曼只好作罢,一路小跑跟了上来。
因为没吃早饭,又奔波了一上午,这会儿我只感到饥肠辘辘。舒曼推荐了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一顿饱餐过后,才觉得状态恢复了一些。
“怎么你脸色这么不好,有些苍白呢。”
“最近休息得不好,一直没有胃口,不过不知怎么今天只感觉饿得要命,胃口也上来了。”
“因为你看见我了呗。”
“都是给你拍照累的,我做按摩都没这么累过。”
“行了吧,快把相机给我看看照得怎么样。”
舒曼拿过数码相机,一张张翻看着里面的照片,时而还发出一两声痴笑。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当然就职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一面翻看照片一面说道。
“有说过吗?我咋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我喝了口麦茶。
“店里那边咋办啊?”
舒曼闻听后抬起了头,转而放下正翻看着的相机。
“我已经从麦信荣那里搬出来了,你说我还用再去店里了吗?”
“什么?你和他分开了?”
“嗯。”
“为什么?”
“哎,想想就心烦,你还是别问了。”舒曼不耐烦地挤出了一句。
我放下目光,作出微妙的神情,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这幅神情里到底是生气的成分多,还是失望的成分多。
舒曼果然受不了我这个样子。她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
“其实嘛,就是他想要和我结婚,都说了好几次了。可我不想结婚,我干嘛要和他结婚啊。”
没想到老麦当真有了这样的念头。
“看来你也不傻啊,也知道不该嫁给一个比你爸小不了几岁的男人。”
“就知道你得这么看我。”她有点生气了。
“开句玩笑嘛,你到底咋想的,和他说了吗?”
“我说我挺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不过唯独结婚不行,只要不结婚的话,就这样下去,我是可以接受的。”
“是因为他有老婆和孩子吗?”
“也不是。有老婆他可以离婚嘛,反正他老婆早就不再爱他了。至于孩子吗,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我从没考虑过和他结婚。”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老麦妥协了。”
“才没有呢,他很生气,平时总是阴沉着脸,对我也不那么好了,后来我们就分手了,再后来我就搬到朋友那里去了。”
“这么痛快就分了?”这种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对啊,那你还想怎样?”
“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运气有多好,老麦对此没有纠缠不休,也算他是个男人。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就职啊,我已经找到一家公司了,还没开始正式去呢,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我在那里做业务员,不过不用跑外,只做个统计,接个电话什么的。”
“哦,这么快,你自己物色的吗?”
“一个中国学姐介绍去的,她因为要回国结婚,所以只一年就不在那里干了。她和我很要好,就把我介绍去了。听她说那个公司的社长的老婆是中国人呢,所以那家公司从不排挤中国员工。”
“那先提前祝贺你了,这顿饭我请吧。”
舒曼一把抢过账单。
“还是我来吧,你不也帮我拍照了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