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真的别无选择了,”佩妮苦笑着想,“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没有。”她放弃似的垮下双肩,“好吧,我答应替你们送信。但是要怎么证明我把信送到了那个人的手上?你准备跟我一起去吗?”
中年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我相信您不敢欺骗我们,最好不要试图到什么人那里寻求帮助,希望您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中年人说完之后,将斗篷的兜帽掀了上来,遮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佩妮只是略一恍惚的时间,他的身影就像是幽灵一样消失在庭院大门前面。寒风沿着半开的门缝钻了进来,冷得刺骨。佩妮打了个哆嗦,用长袍紧紧裹住身体,背靠着坚硬粗糙的墙面,好几分钟后才发出了一声软弱的抽泣。
冷雨如织,寒风渐起,往日熙熙攘攘的亚留斯港大街小巷也难得变得冷清起来,码头区堆积的货物已经苫盖上了防水的油布,出卖力气为生的挑夫苦力三五成群的聚集在避雨的角落里,一面嚼着劣质烟草,一面带着无奈的神情闲聊。
佩妮披着一件厚斗篷,微微弯着腰,脚步匆忙的从码头区穿过,来到破酒桶旅店的门前,抓起磨得发亮的黄铜门铃狠狠摇动了几下。
旅店满是油污黑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向外打开,一个穿着肮脏帆布围裙的男人出现在佩妮面前,瘦削的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小丫头。”他粗声粗气的开口,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和麦酒的味道让佩妮忍不住皱起眉头,“快走开,别捣乱。”
佩妮把手伸进斗篷下面的暗袋,找出一枚银币,随后又犹豫了一下,把银币换成一小把铜板。“我是来找人的。”她把钱塞进那个家伙的手里,压低声音说,“一个年轻的男人。”
“哦,年轻的男人。”钱币飞快的消失在帆布围裙下面,瘦子脸上的不耐烦神情消失了,不过泛起的猥琐笑容让佩妮宁可看他刚才那副样子。“好吧,有位可爱的小姐要找男人!”他侧过身去,朝着酒店大厅里面高声叫喊起来,“进来吧,请进,这里男人有的是!”
一阵粗俗的哄笑声几乎挤破了酒店的大厅,喧哗声比刚才至少热闹了十倍以上。佩妮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又一次摸到钱袋,不过这次拿出的不是钱币,而是一枚看上去像是菱形的古旧青铜徽章。
“如果你考虑到今后可能也有生病的时候,就最好不要这么做。”佩妮把玩着那枚徽章,一字一顿的宣布说,“我的老师佩雷斯学士虽然已经逝世一年了,但是在草药学士的群体里面还是有点名气的。”
“好吧,学士小姐,你把我们都吓住了。”瘦子的嘴巴虽然还是很讨厌,不过动作至少变得尊重许多。他引领着佩妮挤过人群,一路上警告那些想要揩油的水手和码头工人,最后来到大厅后半部分那座半人多高的松木柜台前面。有个笑容可掬的胖老板站在打开的酒桶之间,身上的白围裙一尘不染,手里拿着一块擦拭杯子的软布。
“这位学士小姐,老穆克愿意为您效劳。”听了瘦子简短的转述之后,胖老板拍了拍肥厚的手掌,把软布放在一边,然后动作熟练的倒了小半杯葡萄酒,向里面加了一点蜂蜜和大量的热水。“喝点这个暖暖身子吧,小姐,这杯我请客。”
佩妮感激的点了点头,接过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葡萄酒因为蜂蜜的缘故显得很甜,那股温热更是让她快被寒风冷雨冻透的身体暖了过来。
“像您这样的小姐通常不会到码头区来,这是粗人的地方,没啥礼貌,很容易冒犯到您。”胖老板继续微笑着,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破酒桶的老穆克还算耳目灵通,学士小姐,可以告诉我您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佩妮放下酒杯,定了定神,“他叫杰迪?卢克斯。很年轻,衣着相当体面,有点贵族子弟的气质……穆克老板,我知道这样的人通常不会在码头区出现,但是……他的确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杰迪?卢克斯?”老穆克抬起双眼想了想,然后摊开肥厚的双手,“学士小姐,您真是找对人了。我听过这个名字,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和您的描述相差无几,而且就住在后面的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