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家出来,天本来就热,再加上沈飞的紧张,他的衬衫都湿透了。我说,见次岳父岳母不容易吧。沈飞说,不是不容易,是太不容易了。沈飞是个怕麻烦的人,他说,我本来说咱们的事悄悄办了就行了,你妈还要看新房,那可咋办。我说,那有什么难办的,把家里收拾收拾,换几个新窗帘,看上去就和新的差不多。沈飞说,家具怎么办,现在的扔了怪可惜,买新的钱不够。我说,买油漆,刷,我来刷。沈飞说,你行呀。我说,有什么不行的,我会干的事多着呢。
沈飞父母与我爸我妈见面后,7月中旬,我们到民政部门领了结婚证,成为法律承认的夫妻。几天后,我们在饭店订了三桌饭,双方亲戚坐在一起算是认识了。我家与沈飞家的亲戚不多,三桌没坐满。
三十九、胎死腹中
沈飞学校放了暑假。
那天,沈飞回来说,正好在c市有个中国戏剧史研讨会,带着我一起出去跑一跑,就算旅行结婚。我喜欢旅游,就欢天喜地答应了。我说,我得到扁担沟中学请个假,一来让学校的人知道我嫁人了,二来让学校把课调整一下,长时间不上课总不是件好事。沈飞说行,让我快去快回。
我在商店买了一大包杂拌糖,带上我的结婚证,就去了扁担沟中学。
我先进了我的宿舍,多天不在,屋里全是土,还有一股霉味,忙把窗户打开透气。
带着喜糖和我的结婚证,我去找校长请假。校长兼带学校政治课,看样子正在备课。我喊声校长,校长笑嘻嘻地站起来,说,好几天不见,管老师更漂亮啦,还是城里的水土养人哪。我说,在家里睡了吃,吃了睡,人就有精神了。我把带来的杂拌糖放在校长床上,校长忍不住瞟几眼,脸上的笑容更生动一些。校长说,管老师的身体好些了吧。我说,好多了。校长说,都是排节目把你累的,想起来真对不住你呀。我说,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我就要把它做好。校长显然有几分感动,管老师,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我和校长这里正说着呢,教导主任老仇喊声校长从外面走进来。老仇说,刚才过来看到你门开着,想着你回来了。你一离开,咱们学校就没了生气,年轻老师都跟霜打了似的。这下好,你回来了。我打开塑料袋摸出一把糖塞到老仇手里,又往校长桌上抓了一把,说,吃我的喜糖。校长和老仇几乎同时说,你结婚了。我说是,因为决定得仓促,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把结婚证掏出来,递给校长。校长很认真地看了一会,仿佛在判断是不是伪造的,而后再归还给我。校长说,一切从简好。老仇说,一切从简就是好,就是好,城里人现在都这样。不像咱们这里,大小人结婚都得通知你,通知了就得随份子,去年我随份子的钱就花了十几块。我想起老仇为三块钱的事和治保主任争执,不由笑了。
我对校长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给领导请一个月假,我爱人准备和我旅行结婚。校长说,没问题,结婚是人生大事,我们坚决支持,老仇你说是不是。老仇说,就按校长指示办,坚决支持,别说一个月,两个月都行,那时候就和农忙假接上了,你和你爱人多在一起段时间。校长说,那就把音乐课停了,哦,不停也得停了,安排别的课。老仇说,校长别操心了,这事我安排。
洪一同像只猎犬一样,我一回来他就闻到味儿。我从校长那里出来,前脚进宿舍,他后脚就赶到。他在看到放在桌上红色的结婚证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把我抱在怀里,管晓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等我。我使劲推他,不要这样,我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洪一同发疯似地说,我才不管你是谁的老婆。他喘着粗气脱我上衣,拽我裤子。我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洪一同住手了,吃惊地望着我。他一定在想,这就是那个曾经柔情似水的女人?
愣怔片刻,洪一同扭头走了。
一年后,洪一同趁到省城出差,到我们学校找我。那时天已傍晚,我看到站在电线杆子下的他,满脸憔悴,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束。我的心波澜起伏,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人,这就是曾经给我带来激情的人,我怀疑我在扁担沟那段时间神经是否有问题。洪一同呆呆看着我,双眼冒着像狼看到猎物似的光芒。我们都离开了昨天,那段情已经彻底死去,我早就不爱他了。我实在不想与他独处。与洪一同在一起他肯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我将洪一同带到一幢楼前,我说,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办点事。我从另一个门离开学校。洪一同就在那里傻等了一夜。第二天,我到学校上班,有人告诉我,昨天晚上有个男人在楼下喊你一夜,可能是喝醉酒了。我没接话茬。我知道我那招够损的,但当时是我唯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洪一同,只是听人说他调离扁担沟中学,究竟调到什么地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和沈飞先到c市。所谓的研讨会,实际上就是给忙碌了一年的老师们提供一次旅游机会。沈飞在那里的活动很快就结束了。我们乘船到三峡,而后又去了g市。到g市的第二天,我下面开始出血。沈飞带我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我肚里的胎儿听不到胎心,是个死胎,必须尽快做手术。沈飞有个死党叫朱心农,在市的情况。朱心农说,要做手术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