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悝紧握腰刀,道:程大人负责昼间调度,换岗之后,会在不远处就近休息。那都是用来埋伏的隐秘地点,也不会燃起灯火,就算对方想动手,也没有那么容易。
聂阳并不回头,只是小心的一边维持着步履速度,一边道:若是内鬼知道程统领的藏身之处呢?
刘悝皱眉道:程大人这次已经足够小心,每个供休息的埋伏地点都只对上层单线保密,若是程大人出了什么差池,要么是对方武功高强到侯府一众高手也拦他不住,要么是程大人的心腹中就有内鬼。不过要真是那样,程大人早就已经死了。
你不就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云盼情在他身后不解道。
刘悝点头道:这镇上对游仙峰周遭地形最熟的就是我,程大人认为最可靠的也是我,镇上所有捕快的讯息,都由我一人向他汇报。若非如此,我也没那么容易自己偷偷摸上山来。
说话间已经走出墓园来到坡道,聂阳不忍去看自家祖坟被刨的一片狼藉,头也不回问道:刘兄,咱们只能从山前下去,你有没有什么能避过别人耳目的路线?
刘悝嗯了一声,但语气颇不情愿,我原本不想再走那条路,可惜唉。
一直到山脚之前,聂阳都没明白刘悝为何唉声叹气。直到刘悝让他们等在原地,自己握着腰刀窜入林中,片刻后,冒出头来,向他们招了招手,他们跟着进去,看到地上倒着三个皂服官差,掩饰身形的草披掀在一旁,这才明白刘悝心里是对自己的公门兄过意不去。
而且,这三人一旦醒来,就是事情暴露之时,聂阳他们也的确没有多少时间磨蹭。
刘悝在前引路,倒真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轻轻松松便躲过了数道交叉哨卡,和三拨巡防高手。
不过毕竟夜岗山前是由仇隋亲自负责,他们三个也都格外小心,走走停停,等到穿过封锁线后,已是晨曦之前最为黑暗之刻,月色将息,枝繁叶茂,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聂阳和云盼情紧紧跟着刘悝,仍数度险些失了方向,幸亏云盼情练出的夜眼此刻极为好用,绵软小手牵着聂阳大掌,一步也不敢踏错。
侯府的那些高手若是藏身在这种地方,的确极难从中直接找到程定,而要将这些人无声无息的一并杀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聂阳总算稍微放下心来,靠着过人耳力仔细分辨,果然已经能隐约听到轻微绵长的呼吸之声。
林中自然也有暗哨,只不过程定既然授意刘悝直接上报讯息,自然会留出供他出入的通道。
按刘悝的说法,这通道仅他一人知道,除他之外,就算是夜眼如枭,也休想察觉所有埋伏。
而且此处的暗哨一日一变,位置错乱诡异,就连程定本人,也不可能标出所有位置。以聂阳的耳力,又在刘悝带领的唯一通途上,也仅能察觉附近有人醒着,具体位置则无从判断。
这里理应万无一失,可不知为何,聂阳离目的地越近,心底就越觉得不安。
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就在心头盘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不等他仔细思出来结果,刘悝已经停下了脚步,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用手掌挡住,轻轻吹燃。
微弱的光线下,一个黑沉沉的帐篷矗立在面前,放眼望去,林间错落着许多一般模样的营帐轮廓,就算打着火炬,想要找到程定在哪里,也非得一个个撩开看看才行。
刘悝把火折交给聂阳,让他小心掩住,莫要让光芒透远,转身从营帐门缝间伸进手去,掏出一根细绳,小心翼翼的系在门外的一个小巧铜环上,轻轻扯了扯确认纹丝不动,这才撩开帐门,接过火折躬身钻了进去。
里面不过能容三人横躺,空间并不大,云盼情低声道:聂大哥,你进去,我能看到东西,让我守在外面。
聂阳点了点头,正要钻入,就听刘悝在里面几位短促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跟着他返身钻了出来,面色铁青,连手上的火折也忘了掩住,双目之中满是惊骇。
聂阳心头一沉,低声问道:怎么了?程统领他莫非?
刘悝的手掌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将火折递给聂阳,极为用力,才克制住不让声音变得太大,你你进去记得屏住气息,里面的味道,像是有毒。
聂阳本想全钻进去,结果却被云盼情从后面扯住,只让他探进了半个身子,举起火折一望,倒真是看得清清楚楚。
程定端端正正的躺在中央,面上一片漆黑,口鼻之中尽是污血,一个小小圆筒落在他的身边,帐篷内充满了淡淡的檀香味。
聂阳仔细往对面看了一眼,才发现帐篷后破了一个三尺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锐器斩开,似乎是为了散去毒气,好不伤及他人。
混帐,被那内鬼抢先了一步。聂阳咬牙暗骂,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手究竟是如何找到程定所在,并躲开了帐篷口的机关。
毒气既然已散,他也不急着出去,将火折吹得亮些,仔细打量着周遭,这一看,才发现帐边有一线浅痕,尽头的油布,似乎被谁动过。
莫非这圆筒竟是从地下直接塞进来的?可不打开帐篷,要如何知道里面是谁?还是说其他帐篷的人都已经遭了毒手?
不对,聂阳盯着那圆筒,这做工极为精细,可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玩意,若要他猜,多半是龙十九的杰作,想必不会有很多存世。
难道程大人的心腹中也有内鬼?刘悝的声音依旧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