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霞飞路时,见董世邦与周元仁二人同在马路闲走。适在一弄口遇到朱仁利,于是又同向马思南路进发。汤维利一路开玩笑,谈女人,所说颇下流。他又说起叫均臣担课程的事,均臣仍不好意思地推托并荐董世邦去,不想汤维利却拒绝不要。虽玩笑,却是真,世邦忽感乏味,要回去,籍口心绪不佳,大家坚拖住他。突然天降雷雨,大家就在马思南路大树下席地坐,天上虽有雷雨,此地却不沾点水。几个人谈笑甚欢,所谈皆风花雪月,近乎,汤与方是有闲阶级,甚可如此,但如目前处境,仍能有如此精神,实属可佩,尤其他们是戴过方帕之大学生,均臣心里面这样想着。这时雨点开始加大,大树终于掩盖不住,大家索性狂奔至霞飞路,都淋个全湿,忙躲在一大门内,此时雷雨交加,越来越大,势如排山倒海,汤维利要回,叫其他人陪他一阵,董世邦坚不肯,固执之至,汤不以为然,就不响了,知其不高兴了。
这样许久,雨始定,汤维利问身边的均臣的住处可有空,均臣说有,因为今晚锦华不在,便叫汤维利同来。这时马路均是大水所淹,深处足有二尺,一片汪洋,殊为可观。各人分头走开,均臣邀汤至店,安排睡处,维利大叫“谢谢侬”不止。十二时始睡,睡下后,均臣又问起其董世邦为人如何,维利不说,不过均臣倒是同他解释一番,即董世邦因维利拒他为教师,所以怒甚,因此要走,而后来是报复而已。均臣说,世邦这些不甚好,以为他太感情化,何必小孩子脾气。汤维利起先还是很帮世邦忙的,每日来书摊看他,可说很好了,一旦现在这样会太难堪吧。接着他又为世邦说情,说世邦如果在沪生活能糊过,就不回乡了。维利一直没吭声,只是听,最后才说,他不邀请世邦还有别的原因,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于是二人就又为苏联是否侵略国辩论一会儿后即入睡。
均臣一早到店里,刚抹桌扫地停当,梁小萍就特地送来二书,一为《政治经济学》,一为《街头讲话》,后者是理论的具体化。小萍说这书极好,以后一定用得上,并说不能借给任何人,这使均臣颇感激动,这可能就是真实的朋友间的信任和热情吧。二人说着时,楼上小毛送来早饭,均臣虽然对小毛已经没了丝毫情感,但她对自己的照顾还真是感谢不及,觉得自己有何好,让小毛这样对待。小毛与同新小开谷钟终于又要订婚了,时在阴暦六月廿八,均臣有的只是祝福,希望这个戆嘟嘟的姑娘不再被人欺了。这时老赵来了,便插嘴对小毛开玩笑,说嫁给均臣吧,小毛含笑掩饰着,不发一言便小跑着出去了,那可爱的模样像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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