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会带着血的甜腥,若非他动了情,又怎会因牵连情毒而逼出血来。
莲信自然知道,那情毒的解药就在此刻。
过了此番,无论是心上还存留多少眷恋,都该一别两宽,再也不见了。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在这九重天上面对他。
无论是何处,是妙元池还是离妄天,哪怕是凌霄天上的一朵云彩,都会令她崩溃。她要逃离这里。
一场情迷,终落了个两相亏欠。
事实证明,若是她想走,他又哪里留得住她。
此后人间三十年,莲信引着业火莲灯锁魂无数。
人道是白玉美人,美则美矣,毫无情韵,用在莲信身上,倒也是合适的。
就连铁面的判官,黑脸的罗刹看到了莲信也是无奈地摇头。
不为别的,那年她刚回地府的时候,本来众人都听说是她跟了个医仙好上了,去了九重天住了许久,谁知她又回了来干起了差事,谁也想不通。此后数年内那位尊神常跑到酆都无妄城那里等她,她却是一次次都错开了。时间一长那人也不来了,这婚事看样子也就散了。
人间与酆都不比天上,那一年算一年都是极漫长的,这话儿传得久了,大家看着莲信平时冷情冷面地引着冤魂,尤其多是厉鬼一类的来交差,也就觉得莲信本就是这么个性子,说是比忘川水还凉薄的。
日子本也就是不咸不淡地过着,没有人觉得这天上地下会发生什么变化,无论是好的亦或是坏的。
直到那天莲信正从枉死城回来,腰间的银铃一响,手里多了个索命的条子。
已未年乙酉月甲辰日,洛竹音,玉溪山闻天阁,病逝,年六十。
莲信手上一僵,这天终于还是来了。
那时如翡抱着镜月逐渐发凉的尸体哭得眼泪都没有了,她又怎知那无非是面历劫的镜子。
历劫历劫,又是这般……
莲信长叹了口气,自飞速去往了玉溪山。
不同于山脚旁的村镇早已面目全非,山中的景象与三十多年前几乎无甚变化。她独自一人往山腰飞去,那些本以为会扑面而来的记忆却也只是星星点点的。
二十多年未听闻他的音讯了。
莲信唇角的苦笑一闪而逝,继而进了天语阁中。堂里桌案旁躺着一老妇,她的头发多数银白,脸上的褶子斑点也难掩曾经的美貌,莲信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半晌后,她的呼吸变得十分深长且缓慢,双眼半开半闭着,似乎已经意识模糊了。
莲信顺着那目光望去,才发现正对面的墙上居然挂着一幅画,是位女子的画像。
画中人一袭白衣,长丝顺着前胸倾泻而下,自是极美,只是一双眸子略有些无神。
画卷一角的印戳自是隽着镜月二字,可画中人非是竹音,乃是如翡。
莲信微微皱了眉。
而竹音的呼吸已变为了间断的抽气声,又过了一阵子,莲信面前蓦然出现了一位身着浅青色留仙裙的女子,却不是如翡还能是谁?
莲信分明看到,那莲灯业火几乎没半点变化,可见她这一生至死算是没什么遗憾。
两人再见,只是相视而笑无需多言了。
如今都是孑然一身的人了。
自玉溪山至秦广王殿的路上,这六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也就又大致捋了一遍,如翡自然也知道了,陆风渺已和莲信断了往来。
本是莲信心之所求,真的断了,她的心却也跟着空了。
见了秦广王,他说孽镜台前照一照,若是无甚罪孽的话休养几天就可以去复职了。
莲信听到那孽镜二字,手心蓦然冒出了一层冷汗。
而如翡还记得自己前世正是因为孽镜台照出的东西难以评判是以没去地狱受罪,此番又站在孽镜台上不免有点心里好奇。
她自是没有想到,所有人都不曾想到,孽镜里仅是这样一幅场景:正是她当日抱着中毒吐血镜月痛哭。
鬼本无泪,如翡却是红了一双眼跪倒在了镜子前。
众人皆疑惑,这莫非便是如翡的孽?
可谁又知,终年黑漆的地府忽然被一束光照得亮如白昼,在此之后,众人才发现孽镜台上,方才镜中的那个男子与如翡紧紧相拥。
而孽镜,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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