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造反,那就可能是要改朝换代的啊!故此朝廷应当安内重于攘外,将流民
和饥荒视为眼前压倒一切的问题,再不能视而不见了啊!」
龙正天看得脸色煞白,但「遗书」还没有完:「如今的炎黄,最需要的是休
养生息,是和平。为此,臣斗胆建议圣上在东南息兵撤军,在塞北忍痛割地以求
双方罢兵,在西线每年供给物资,以换取兽人不再东进掠夺。如此,虽是奇耻大
辱,然而如今时间与忍耐已是我们最后的武器。」
「我们需要时间,和平的时间,不论这和平以什么手段获得。我们需要让军
队得到休整和补充好从长期作战的压抑中喘一口气,需要减免赋税开官仓救济
姓让民心从赋税和饥荒高压下恢复过来,需要鼓励农耕张榜安民让流民重新到
他们耕种的土地上去,让荒芜了的土地重新长出粮食,需要恢复生产和开拓贸易
让空虚的国库重新积蓄起银两。如此,只消二十年上下的时间,我们重将国富民
强,到时候,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可以再拿来!」
龙正天一声长歎,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滩坐在太师椅上,微闭
着眼睛静静无语。忽然听见门外脚步声响,他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睛。
龙千雨缓步走到他的身前,轻轻叫了声「父皇」。龙正天猛地睁开双眼,龙
千雨登时愣住了泪水已在她父皇的眼眶中闪烁着。
龙千雨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并没有询问也没有说话。龙正天的嘴唇颤抖着,
任由脸上老泪纵横。
终于,龙千雨轻歎了一声道:「记得最后一次看到父皇流泪,是三年前说到
李勇将军殉国。」
龙正天轻轻揩拭了一下脸上泪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是啊,那是多年
以前的事了。千雨啊,他怎么答?」
「他认为,东南战局之所以沦落至此,乃是因为战略有误。邪鲁治国体与我
炎黄大异,自天皇之下设十六幕府以分管全国,十六个幕府将军都为开国皇室后
人,虽名义上共奉天皇为,可实际上都有独立的权利和野心。我军进军,本可
利用此点,要打击在位皇室和拥戴他们的幕府将军们,而拉拢那些有野心和实
力的为我们所用,甚至扶持其中适者上位以夷治夷。」
「可实际上,东南军自登陆以来,无差别攻击所有沿途的幕府属地,这就逼
着所有的幕府将军们和天皇并力而战,终使我军陷入四面树敌的境地。针对如今
已经极度恶化的东南局势,他已将详细解决之法拟有专折,请父皇审阅。」龙千
雨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到奏摺承上。
龙正天接过,匆忙翻看,其中不但有对目前东南局势的分析和应对,还有对
整个东南战略的解析和建议,他越看越激动……许久之后,终于抬起头:「有如
此良策他为何不早奏?早依此策行事东南战局何至如此啊?」
龙千雨沉默不语,其实原因明摆着,但她也不好明说,父女两再次陷入沉默
中,好一会龙正天又道:「如今东南方略有了,可还少个总督执行的大将啊。」
龙千雨讶然道:「女儿以为……非紫藤莫属。」看着龙正天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又说:「父皇,那东南方略,毕竟是他一手谋划的……」
「那也不等于他就适于来执行!」龙正天停了半晌,说:「他锋芒太露,
资历却不够,他如果当了钦差大臣,东南各省督抚还东南军那些将军们还不给使
绊子么?朕为大局考虑,可以用他的东南方略,不一定用他这个人。况且,朕有
更要紧的事情要他去做。」
龙千雨一阵失望,想说点什么,却没有再开口。她心中很明白,尽管父皇的
理由冠冕堂皇,但实际上的原因很简单:紫藤刚弄得他在朝堂上难看,如果马上
就用他,那企不是等于自己认错?
又是一阵沉默,龙正天再问道:「对他们三个,你怎么看?」
「彪骑将军果敢刚烈,精通韬略,于军中为帅是上上之选,但要说入朝为上
官……说句不好听的,她的叔叔到底还有谨慎和沉稳,而她,除了一脸的傲气和
一肚子的桀骜,什么都没有,朝中大臣们不会服她,她也压不住他们。岭南郡
聪慧远见,民间威望甚高,如果……」
「司马氏毕竟是故楚王族遗脉,不可重用。」龙正天打断了她的评价。
「是……」龙千雨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犯了皇室三年来的忌讳,自开国以
来,历代皇帝对岭南司马氏都是防甚于用的,司马氏后人不可出岭南为官,这几
乎是个潜规则了。
「至于紫藤……」龙千雨看看自己的父皇,没有接着说下去,似乎在试探什
么。
「……」龙正天也看看她,歎了口气,终于还是开了口:「朕替你说吧,如
无意外,加以时日,能为我炎黄首辅着,大约便是此人。」
「父皇英明。」龙千雨道:「但是……」她似乎有些为难,定了定神:「父
皇您注意看过他的眼睛吗?我注意过,我从没见过如此深邃的瞳孔,深邃到我根
本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