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观众席的灯光调暗了,近旁交谈声音变小,大家自觉关闭手机,半点微光都没留下。男生看不清谢平川的表情,只觉得谢平川在注视他。
他小心翼翼道:“同学,节目开始了,你不看节目吗?”
谢平川没有回答,他阴森地笑了一声。
由于身边的氛围实在可怕,那名男同学没有坚持多落荒而逃,逃到了另一个座位。
如此一来,谢平川的左边没有人,右边也只有季衡了。
季衡递给谢平川一罐啤酒:“来来来,降降火气。”
谢平川掀开拉环,和季衡碰杯。他们两个人各自喝完两罐,却都忘记了一个事实——他们平常都不喝酒,也都没有酒量。
此时台上正在表演第四个节目,那是一个颂扬校园生活的小品,演出者是一帮初二学生,视野也局限在了初二。
季衡拉住谢平川的衣领,同时回忆道:“谢平川,我初二和你分到一组,参加编程比赛,我本来是不高兴的。”
谢平川已经喝醉了,他说:“我也不高兴……”他扯掉季衡的手:“你看起来太弱了,会拖我的后腿。”
季衡指责道:“你太骄傲了,不懂团队合作。”
谢平川端正坐姿道:“我不和咸鱼合作。”
季衡口齿不清地问:“你把话说清楚,谁、谁是咸鱼啊?”
谢平川从善如流,果然讲得很清楚:“初二还不会写大整数加减乘除的人。”
季衡犹自挣扎道:“那可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小程序啊,要用字符型数据结构,来表示整数型的数字,我那时候才初二,我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他猛然拍响扶手,狠狠反击:“倒是你,谢平川,你非说卷积神经网络,可以和增强学习结合在一起,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吧?”
谢平川理了理衣服领子:“不要用胡说八道,来形容你没有见过,或者无法理解的东西。”
言罢,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步履稳健,冷静地走向后方。
季衡乍一回头,小声问道:“谢平川,你上哪儿去啊?”
“去后台,”谢平道,“徐白快上场了,我要到后台等她。”
过道上标着绿色的“安全出口”,发出星点微弱的淡光。他沿着安全出口向前走,成功离开了会堂中心,来到了一片光明的大厅。
大厅里有几个忙碌的身影。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发问道:“后勤在哪里?怎么没人送水?”
金白镶嵌的地板砖上,放着两箱矿泉水,一个男生站在一旁喘气:“后勤是我,我太累了,你让我歇会儿。”
那名工作人员便道:“行,我去里面叫几个人,帮你抬水。”
他还没有走远,谢平川就来到近前。他扛起一箱矿泉水,跟着那人走向后台。
此时此刻,第四个节目即将结束,徐白那一组快要登场。
后台人满为患,道具组四处奔忙。
徐白和她的同伴坐在一起,她早已穿好了长裙,头发也盘了起来。除了徐白以外,其他人都有点紧张,而她若无其事地坐着,腰扣上的流苏垂落,也被她拨弄了一下。
离她不远的地方,谢平川放下矿泉水,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向了徐白。
徐白诧然望着他,脱口而出道:“哥哥,你怎么混进来的?”
谢平川站在徐白身边,视线扫过她的同学——尤其是她的男同学。然后他说:“扛了一箱矿泉水,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徐白听完他的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黑色的裙摆微微一荡,拖在深红交织的地毯上,像是蔼蔼红尘里开出的黑色鸢尾。
而她本人呢,天然去雕饰,轻盈不自知,大概是一朵白芙蓉。
周围还有不少人,徐白全然不在意。她直接问道:“我今天漂亮吗?”
谢平川回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徐白想了想,谨慎选择道:“假话。”
谢平川就像往常一样:“还行吧。”
他的语气冷淡而敷衍,徐白露出失望的表情:“那真话呢?”
谢平川难得坦诚:“非常漂亮。”他压低了嗓音,微微弯下腰,在靠近她耳边的位置说:“不止今天,你每天都很漂亮。”
室外雨声哗然作响,草木却是水色一新,有人撑着一把格子伞,颀长的身影从树间走过。他穿着一件灰色衬衫,侧脸被树木的枝叶遮挡,仍然让徐白双眼一亮。
徐白雀跃道:“哥哥回来了。”
她踩着一双塑料拖鞋,飞快冲出房间的正门,站在被雨淋湿的台阶上——头顶的雨水淌过屋檐,沾到了纯棉的裙摆,她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游离在前方。
徐白的家安在四合院里,隔壁是一户姓谢的邻居。邻居家有一个男孩子,名字叫做谢平川,他比徐白大了四岁,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谢平川今年刚满十八,他们高三年级开学不久,最近放学也比较迟。谢平川回来的这一会儿,徐白家都快要开晚饭了。
院子里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锅铲翻炒的铿锵声。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来,融入随风飘散的水雾中,衍化出卓然不同的风味。
徐白闻着了味道,开心地邀请道:“对了,叔叔阿姨今晚在家吗?要是他们不在家,你来我们家吃晚饭吧。”
谢平川听见她的话,抬手收了伞,缓步走上台阶。
他穿着宽松的休闲裤,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