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府里的宴席并不奢华,言望请了齐武在军队里要好的兄弟,大家都撒了欢的喝酒吃肉,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就像以往行军的时候一样,没有严格的尊卑分别,一起度过艰险一起举杯庆贺胜利。
温玉也在席间。他能感到探花郎和席间的将士们对他的不友好。
虽然他是言望的“夫人”,可谁让他也是杀了他们最敬重的言老将军的仇人的亲“妹妹”。
温玉自是知道言望的难处。想必当年他娶了他过门,好生的在将军府里养着,一年以后又生了个郡主,还一家人恩恩爱爱的成了京城的模范夫妻。这些兄弟们还能坐在一起乐呵呵的吃饭,齐武也认真的去考了今年的科举……想必,如今这一桌人已经是同仇敌忾一条心,也明白了言望的苦心了。
温玉现在像极了躺在砧板上的鱼肉,若真的席间谁喝高了拔出匕首过来捅死他,或许他也不会有多需要惊讶的。
好在席间向他伸来的不是刀子,而是酒杯罢了。大概是不能真的在言望面前捅死他,于是这一杯杯的酒,一直都没有停过。
温玉一开始还是抱着三儿的。倒是三儿觉得和大人们吃饭无趣,自己把该吃的都吃饱了,就“望望——望望——”的喊着。温玉也怕酒味熏到三儿,便把三儿送回了房,有一堆好帮手陪着三儿玩耍,温玉也不用太担心。在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没太大破绽的妆容,想着,等会儿被灌混了,会不会露馅。
言望开始还帮着温玉档酒,几旬之后,言望也被一直灌,无暇顾着温玉。最后一桌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开始说酒话,言望还留着点理智,喊管家把厅里里外外的下人和丫鬟们都撤了,就怕一桌子人喝高,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被旁人听去。
温玉此时早就倒在他的怀里醉的不省人事。
其他的众人也东倒西歪的没了意识。
“大哥……大哥……”探花郎抱着酒坛子,红着脸趴在狼藉的桌子上。这孩子很久没喊言望“大哥”了,这些日子里三甲在朝中活动频繁,见着了也只是淡淡的喊他“大将军”,是生分了太多:“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竟然……当年我们一群兄弟是怎么立誓送你回京的,恩?说好你娶了公主得到皇帝的信任就出手的,我在边外等了两年,只知道大哥你……呵呵,做你的驸马,大将军,爱你的温玉公主和郡主……那我们呢,你的兄弟们都算什么!”
齐武已经带了点哭腔。本来他发誓不会踏进言望的将军府,发誓不会和这个忘恩负义的大哥再有任何的瓜葛,但是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个温玉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把那个他曾经最敬爱的大哥,迷惑的如此这般的窝囊懦弱。
见到温玉,没有他相像中的倾国倾城,就是看着没有那么让人讨厌罢了。席间公主只是安静的坐着半低着头,一句话语也不说,笑的很温和,一直都亲自照顾孩子。后来一席人故意的为难她,敬的酒也爽快的来者不拒。言望有心要袒护她,齐武不是看不出来,却是这女人无论下面的人怎么闹他,一直都都那副笑颜,最后倒在言望的怀里,也没有半句拒绝更没有逃脱的意思。
那双眼睛在最后一杯酒喝下去前都还是清清明明,也坦坦荡荡。
对着这样的人,齐武心中更是憋的难受。因为真的恨不起来,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那一肚子子的恨意。
言望也醉了。一手抱着温玉,一手还在给自己斟酒,人都晃了起来,定了定神才能找到就坐在他身边的探花的眸子:“武儿,你信得过大哥吗?”言望举起酒杯,碰上齐武的杯子。
“呵,大哥哪一日你亲手杀了手里的人,我齐武也就信你。否则,大哥走你大哥的阳关道,齐武走齐武的独木桥,你我兄弟缘分到此为止了!”齐武爽快的喝下杯子里的酒,心里的怒气全部倾吐了出来。喝了酒,辣的嗓子疼,猛然的站起,要走,被言望一下子拉坐了下来。
“父亲枉死,言望不会忘。你若是信得过大哥,那便记得大哥曾对你说的话,沉得住气,待到了时机,我自会给你答案——”
“包括杀了她?”齐武指向没了意识的温玉。
不知道是不是言望喝高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一些事他必须要去做,这么多的戏都演了,这么多的日日夜夜的都忍了……
因为是温玉和珏儿,这些忍辱负重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的痛苦,言望承认,这是他过的最真实,最柔软的日子……但是这偏偏是他最留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