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穿着白色xiè_yī,外面套了件略显宽松同色长袍的莫子禾坐在床沿,双手交握置于并拢的双腿之上,安稳的没有丝毫惊慌的笑着看突然出现的几景,启唇:“终是来了,皇上竟是忍了三月才出手。”
相同不惊愕的几景从容的笑着点点头,笑不入眸却带了沙漠般的荒凉:“莫大人,您还真是镇定,让奴家好生佩服。”话不假,几景也从不屑于说假话。莫子禾淡然一笑,起了身走到窗边,开启了个小缝让风吹了进来,转头看向几景道:“几景,照顾好皇上。这人……寂寞得令人心疼。愿他们……九殿下能抚平皇上的心……”
看得清晰他们之间所有的莫子禾深深的,带了祝福的叹了口气。
这一下,几景是震惊了,眸中露了不确定地道:“既然如此,莫大人为何还要做出背叛之举?师兄对您……”
“罢了呵,罢了……”随意挥挥手,莫子禾微侧头看着细小缝隙外的圆月,露出抹苦涩的笑意:“几景,皇上可以为九殿下做尽一切,我为那人亦可背叛一切。情呐,总是让人甘之如饴。几景,你说可对?”
完后微侧仰着头,静静的看着几景。
虽是不知令莫子禾倾心之人是谁,可是几景看着那双满是悲凉的眸子,心里的那份被时间淹没的恨换成了细细的抽疼:“那人,可对你有如此心意?”
半晌后莫子禾摇摇头,却笑得温柔:“也许他早已将我遗忘了罢。几景,如今可否唤我一声爹爹?了我心愿。若为难了便算数。”
低头的几景在挣扎、困惑。看着她这般模样的莫子禾知晓自己让她为难了,自嘲地笑却还是上前拥住了这个只在自己身侧呆了二十年,如今已到他下巴处的几景,声音有着几许难以捉摸的缥缈:“几景,我恋了那人一生,他却不曾回眸看过我……可还是心甘情愿,毕竟我强迫他与我在一起多年,迫他与我做那苟且之事,他不曾恋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是,自作孽,怪不得他人……”
才想到了什么的几景把头埋在了莫子禾肩膀中问:“我便是他生的么?”
依偎的肩头轻轻的颤着,想要抬头却被按得死死的,只有发丝间传来灼热的冰冷。莫子禾的声音继续在耳边飘荡:“不是,他并非传说中的火凤一族后裔怎可能生育……那般高傲、冷清之人我又怎忍心再伤他……”
对于自己生于谁之手的答案呼之欲出,正欲开口的几景却被莫子禾打断:“几景,末了莫怪我啰嗦可好?为人父母的是啰嗦了些……几景啊,我想去寻他,却害怕被他厌烦……你说,化作风可好?他也不会察觉……你说,多好……”
“化作风,可以不被厌烦的长守,”
“化作风,能不休不眠的长守……”
“嗯,是很好……”几景闭上眼,勾起唇角笑道。
温暖的怀抱冰冷了,睁开眼早已不见莫子禾的踪迹。几景深吸一口气看向窗户边的墙上挂着两副画。靠近她的那幅画画了一个墨青色长发遮了半张颜,垂下的眉遮掩那双隐隐透着碧色光华的眼眸,细致的轮廓有着冰雪之巅的冷漠,简朴的白色素衣衬得这人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墨青发的男子随意坐在发了新绿芽的柳树下,捧着一本书看得很入神。左侧放了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放了一碟晶莹剔透的点心。他的身后一池水还未化。
末了,左下角有着署名——槿。
墨青色的发泽几景是记得的,那是属于神族独有的标志,而碧色华瞳更是神族皇室的象征。几景笑不出,捂着心口也哭不出,只得呢喃:“你到底是以怎样的心爱着根本就不会动情的神族皇室啊……单方面的承受一切,你又可曾累过、怨过……”
呜咽着,把泪咽回了心口。
沉默了几许,几景再看向另一副画。心,原来痛会这么痛。
画风依然的细腻,每一笔都入了所有情感。是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扎了圆鼓鼓的两个发髻在头上用红色的绸子绑好。女孩子笑得很欢,在百花中折腾着,弄得漫天的花瓣。而百花后,依旧是那个池子,却早已融了冰。这孩子几景认得,很熟悉——那便是她自己。
几景记得那天的事,那天爹爹给她做了最美味的花糕。
爹爹,这是什么花做的啊?好好吃!
这花啊……爹爹忘了,景儿爱吃便多吃些。
那时莫子禾低下了头,垂落的发丝里有着明亮的东西在闪烁。那时候几景不懂莫子禾在做什么,只是吃着不知名的花糕,一个劲儿的说好吃。如今想来,那时候他怕是哭了吧,因为几景记得莫子禾曾经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哭着笑看天上明媚得如白日的银月对她说:【景儿,这糕叫做‘似月’……他说,这糕如同这月的味道,凉凉的。】
年幼的几景不知道【他】指的是谁,但是几景知道很好吃,比天上的月亮都还要好吃。
回神的几景叹息着笑了笑。毕竟她还要忙着去处理其他的皇后党羽,不可能永远的驻留在这儿。心里的决定却无法更改的定了。
随着几景的离去,明亮的烛火闪烁了下。
墨青色的及地长发在橙黄的烛火下折射出盈盈的青色光华,铺洒在素白的衣服上更加的透了说不出的味道。修长的背影被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似乎没有尽头的蔓延。
一丝如同梦境的叹息消匿在空气内,广袖内伸出的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这画下方的字体。未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