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印海抽走他双指间的烟,说:“医院里不给抽烟,怎麽好像心情不好。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左景言问:“哪个孩子?”
“就是你救的那个啊,还有哪个?他就在楼上的icu里,我先帮你顶一会儿,你去看看吧。”
左景言站直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恍恍惚惚地朝楼上去。
在重症监护外,他看见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他还在昏迷中,没想到伤那麽重还能活下来,他该顽强到什麽程度呢?
他呼出的热气将icu的隔绝玻璃上蒙了层雾,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喃喃自语:“人世间有什麽好,非得活下来,既然活下来了,就该努力清醒才是。”说罢转身离开了。
傅小北从楼下打热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左景言一脸落寞地离开,她微微疑惑了一番,将热水提进去,开始给文寒擦拭身体。
傅小北与文寒的关系很特别,她与文寒以姐弟相称,却又不是亲姐弟,文寒13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是傅小北不顾一切地收留了他,给他饭吃,供他上学。文寒的手机里也只有傅小北一个人的手机号码,谢印海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在医大里做实验,听到文寒重伤不醒的消息,她吓得手一软,手机当即摔在了地上,半天没了反应。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文寒正好从手术室内出来,转入icu内监护,有护工与傅小北两个人照顾文寒,谢印海这才敢向左景言汇报情况。
傅小北拧了热毛巾,开始给文寒擦手,手臂上还插著输液管,她小心翼翼地擦著,生怕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她一边擦一边跟文寒说话,虽然文寒并不会听到。
“你个臭小子,一出门就顶一身的伤回来,你非得我担心死才快活是吧,你就知道装受伤,骗我伺候你,你快醒过来,我投降好不好?”
“教授都念叨你好几天了,说你考试又考了第一名,还准备给你发个奖金什麽的,你不是说发了奖金就请我去吃大餐麽。”
“对了,昨天我接到你哥哥的电话了,他问我你过得好不好,我没敢跟他说你受伤,我怕她又会带人砸了咱们那出租屋,你也知道我什麽都没了,就剩下那个出租屋了,他要是来闹事,你醒了就没地方疗养了。”
“文寒啊!你到底要睡多久啊!太阳都升得那麽高了!”
病床上的文寒一直没有动静,只有轻浅的呼吸与平稳的心跳。
这天夜里,文寒突然醒了,嘴里喊著“左景言”,这个令傅小北陌生的名字。
後来文寒真的彻底醒了过来,傅小北见著他醒过来,抱著他哭得花容失色,那种酸涩的心情直到见到文寒彻底醒过来,她才终於忍不住爆发出来。
☆、cer16 夜色相逢
相逢夜色里,这是本不该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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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文寒被转入普通病房,身体各项指标慢慢达到恢复的标准。
半个月後,文寒已经彻底能从自己行动了。
只是醒过来的文寒很奇怪,令傅小北很惊讶,首先,文寒不认识她,再就是,文寒总在梦里喊著“左景言”,接著,她在喊他名字的时候,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一点都没有反应。
“文寒,文寒!”
文寒茫然的回头,额头上的纱布将他整个脸都遮盖了大部分,指著自己说:“你是在喊我吗?我叫文寒?”
以上对话已经重复过十几次,每次他都会短暂的记住,等她下次喊的时候他就会再度重复不知道的状态。
医生说,这跟他的脑部受重创有著直接的关联。
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文寒开始发呆,目光呆滞地看著前方,一看就是一天,傅小北喊他的名字他也听不见,就像是将自己沈浸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这一天是文寒住院第七天,他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善,能够在护工的帮助下慢慢起身走上几步。只是一切慢慢恢复的时候,不知道有什麽正在慢慢消失。
文寒站在半身镜前,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索著,这张脸陌生、并且带著病态的苍白。
“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文寒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挥舞著拳头将半身镜的镜面砸得粉碎。
护工听见声音赶忙跑进来,正好看见文寒右手捶进玻璃里,鲜红的血汩汩外流,将镜面都染得通红。护工及时阻止了文寒的自残行为,立即拨通了傅小北的电话,傅小北当时正在跟主治医师商谈文寒的恢复治疗,听见他自己将手弄伤後,飞快地跑进了病房内。
文寒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右手缠著厚厚的纱布,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手臂上的伤疤鲜红,看著就让人觉得疼痛异常。
“寒寒,你怎麽了?”傅小北抬手摸他的脸,文寒茫然地抬头,看著眼前的傅小北。
他眯著眼睛仔细打量著,他好像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文寒的头上还缠著厚厚的纱布,幸好是三月的天,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正好适合伤口恢复。
“我不是……不是……寒寒,我是……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文寒呆愣愣地自言自语,最後将眼光转向傅小北,他紧抓著她的手,不停地询问自己是谁。
傅小北很快红了眼眶,蹲下身捧著他的脸,牵强地微笑:“你是文寒,是我的弟弟,文寒。”
“我是文寒……”文寒不停地复述,就像是在不停地自我催眠一样。
时间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