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醉作为太子妃,在东宫的这些时日里不守宫规,没有半点规矩可言。”颜君尧说着,目光在颜漪岚身上一转而过,意味深长地笑道:“大抵正是仗着皇姐的偏袒宠爱,所以才会如此无所顾忌、目中无人,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颜漪岚凤眸微眯,她不动声色地睨了颜君尧一眼,略一沉吟:“没有规矩可以慢慢学,凝醉毕竟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礼数规矩就算有不周全的地方,也不至于出多大的纰漏。”颜漪岚的话一语双关,她低头抿了口茶,语气淡漠却不失威仪。“倒是太子,对待自己的太子妃都尚且没有半点的宽容和大度,将来又如何心怀天下苍生呢?”
听出颜漪岚先是拿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施压,如今又暗地里谴责他的一意孤行,颜君尧略微怔神,随即目光沉定下来,冷声道:“皇姐误会了,规矩那些尚可不提,只是今晚凝醉未经我允肯擅自离宫,却只字不肯对我提及原因,我若是再纵容包庇她,如何令东宫的嫔妃信服?”
颜漪岚微怔,她来时走的匆忙,倒是未曾耐心听东宫的探子回禀详细,如今听颜君尧的这番说辞,竟是姜凝醉自己自投罗网?
这般想着,颜漪岚一言不发,她略微侧头,视线准确地捕捉住站在殿中的那道瘦弱身躯,神色闪过一丝迟疑。
凝醉,你并不是蠢笨之人,也非看不清当今的形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漪岚侧头去看姜凝醉,姜凝醉察觉到她灼烈的目光,亦抬起头来看她。敞亮的大殿里,姜凝醉的脸色苍白若纸,没有半点血色,她身上湿透的衣衫还在滴着水,像是餍足了鲜血般凄艳刺眼,散着沉沉的寒意。姜凝醉的目光冰凉,仿若直刺心底一般的冷锐,幽黑的眸子沉静不变,谁也看不清其中隐藏的波澜。
“那些都不过是太子的一面之词,”颜漪岚的话虽是冲着颜君尧而去,但是她的视线却自始至终落在姜凝醉的身上,声音透着沙哑。“凝醉,你可有要说?”
姜凝醉闻言,望着颜漪岚的方向默然出神,她那双幽黑明亮的眼里平静得如同不起丝毫波澜的湖泊,干净却深不见底。不知怎么地,颜漪岚总觉得姜凝醉的那双眼里虽然淡漠到近乎无情,但是里面却似乎含着无数的情绪。
虽欲言,却又止。
微微摇了摇头,姜凝醉苍白的脸上瞧不出悲喜:“没有什么可说的。”
姜凝醉这番话,无异于是在认罪,可是颜漪岚分明听出了,其间藏着的微不可觉的委屈和隐忍。
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住,迎来了死一般的寂静,漫长的沉默过后,颜漪岚从姜凝醉身上拾回目光,她突然站起了身,朝着姜凝醉走去。她的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的脚步。
姜凝醉不动,她只是默然看着颜漪岚走近她,仿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这一生都无法逃出颜漪岚的视线,她早就失了先机。
“你是故意的?”
故意钻进颜君尧的圈套里,心甘情愿地被利用,即使受了如此大的污蔑也不肯解释半句。颜漪岚蹙眉,看着姜凝醉的目光愈发冷凝。她想不明白,姜凝醉这样冷傲镇定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甘愿冒险,将理智和生死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