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自幼便是个孤儿,辗转流离了多年最后被卖入宫中,本以为此生必将老死宫中,即是死去也无人会为其哭丧。自从进了太子殿,生活倒不再似先前那般无趣,皇子澈对手底下的奴才都很好,更是将自己当作姐姐来待。她贱命一条,生亦何苦,死亦何惜,在太子殿的那些年早已将此生过够本,而那些欠下的恩情,且让她用余生慢慢偿还。
她此生只心怡过一人,那人虽是个呆讷的木头,偶出宫去竟也会带些小玩意儿给她。发簪珠花,胭脂水粉,倒都是些讨女子喜欢的玩意儿。这木头的心意她怎会不懂?只是还来不及等他先开口,两人便已陷入这囹圄之地,求生尚是难事,又何况儿女情长?
这一夜,锦儿对着镜子打扮了快一个时辰,她将长发盘起,据说女子出嫁那日梳的都是这种头型。她未替出阁女子梳过头,只是三公主出嫁那日见她梳的就是这头型,虽说不及元宝头来得好看,却增添了几分成熟妩媚。
头上的珠花便是那木头送的,怕弄丢便一直都未舍得戴,今日将戴起,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子夜时分,她去敲响了刘聘的门。
刘聘见她换了装束像是换了个人般,只觉眼前一亮竟直直看愣了神。锦儿莞尔一笑,随即便跨过门槛入了房中,扭头将门合上,并插上门栓。刘聘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见她将红烛点上,又斟上两杯清水……
锦儿问:“呆子,我今日好不好看?”
七尺男儿立时红了脸,讷讷道:“好看。”
锦儿将杯盏递于他,道:“我寻不见酒,便用这清水代替,此刻,你可愿同我喝了这交杯酒?”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已入梦。红烛之下,覆盖在脂粉下的娇俏脸旁荡着醉人的笑意,然而她眼神中流淌着的却是飞蛾一般的绝然,只有今日,她是为自己而活。
刘聘道:“好。”说罢便将自己的手腕与锦儿交叠在一起,一盏凉水立时落入肚中。
“饿了几日,可还有气力要我?”
‘哐啷’一声,杯盏落地,刘聘怔住了片刻,在那之后只见他像发了疯的野兽般将锦儿揉进自己怀中,摸索着试探着撬开她的红唇,时而温柔里而粗暴。深藏多年的情感势不可挡的迸裂而出,他们都未曾碰过他人,只是靠着本领相互索取。
帐蔓之中,床榻上纠缠着的两人,仿似要在这一刻将毕生的激情燃去。红色的烛泪顺着烛台一滴滴往下落,正如锦儿的泪一般,那是烈焰焚烧过后的余烬。
两人相拥而眠直到天明,锦儿醒后便一直盯着熟睡着的人面看,她用指尖勾勒着每一处轮廓。如此平凡的相貌,扔进人堆之中也不起眼,昨夜一过,她便是这人的妻子,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只有两盏清水一对红烛。
怕将他吵醒,起床的动作便有些小心翼翼,将昨夜扔了满地的衣服一件件捡起,再一件件穿上,随后又对着镜子将发髻整理好。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又转身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这日晌午,谢桂两兄弟呈上满满一桌子吃食,荤素皆有。明明才第四日,众人以为是自己已饿得神智不清,只当是在做梦,相互求证一番过后才知这不是梦。只是眼前两人,明明是恨不得将他们饿死,这会儿怎么如此好心,竟冒着生命危险救济他们。
谢桂两兄弟什么都没说,放下饭菜就走了,众人目目相觑一阵,皆是猛咽口水。锦儿见他们都巴巴望着却不用筷子,便道:“都快些吃罢,即是下了毒,也要做个饱死鬼。我先给殿下他们端些进去,你们先吃着,不用管我。”道罢,便端了些饭菜朝左齐屋里走去。
众人再顾不得其它,径自狼吞虎咽起来。而这当中却有一人心不在焉,他望着锦儿的背影,心底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自这日起,谢桂两兄弟到了晌午便会呈来吃食,一如既往的好菜好饭。众人直道这两人是良心发现,至于为何转了性子,他们并未作深究。
一日夜里,刘聘见锦儿久久未回屋,便在院中四处寻找,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膳房门口。里面亮着烛火,两扇门却紧紧闭着,正当他欲原道返回时,只闻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扭头望去,走出来的人竟是锦儿。
她眼角泛着泪光,发丝微乱,见刘聘就在眼前便急忙去整衣裙,而她身后的膳房之内,谢桂两兄弟的笑声伴着污言秽语传了出来。饶是再迟钝,见此情景也该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每日一餐,竟是用此等下作的交易换来。
刘聘双目赤红,两手死死攥着拳头,他自然恨不得此刻便冲进去将那两人杀了,可锦儿却一把将他拉住,摇头含泪道:“别去……”
锦儿深深将他拥住,呢喃道:“木头,你不能嫌我脏,只有你不能嫌我脏。”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皇子澈伤愈之后将纱布取下,右眼彻底失明的他终日都单眼紧闭,英娘见他忍得辛苦便为他缝制了一只眼罩。日子似又恢复到平静之中,各人心中藏着秘密,对于某些事情也缄口不提,犹如包裹在雪球之中的泥土烂叶,若雪一化,便是满地的狼籍。
某日,锦儿伏跪在皇子澈面前,还未开口言语泪已流了满面:“殿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