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看上去依旧年轻,在我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第一次跪在大殿上,请求天帝将我赐婚给东乌帝君的时候,他叹息了一声,说,重华,你们朱雀一族,为何总是执迷不悟呢?
那时我以为他是知道了我的计划,后来想想,似乎不是。
但那叹息声极轻,被凝霄殿的鎏金玉墙旁吹过的风给搅散在大殿里。他还是挽了宽大的袖袍,提了笔,将砚台摆开,在洁白无瑕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我的希望。
青鸟撷信去往东乌天宫,但结局却事与愿违。
天帝出生龙族,龙凤两族,都不愧是容貌出众之族。
日光明媚,天帝微微低着头,俯身看着那一丛繁花,玫瑰娇艳,开在枝头。隔着这般远,我都看得到,当天帝伸手抚在一朵玫瑰花上时,那玫瑰花因为贵气与天帝的宠爱所滋润时,所绽放比原本的花色还要娇艳了百倍。
青丝成瀑,已经垂直脚边,散落了一地。他穿着闲暇时的衣裳,华美尊贵,手里握着一个洗净的白瓷瓶,嘴边噙着笑容,认真的在挑选着这玫瑰花丛里最美的一朵玫瑰花。
扶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说话,只能乖乖的等在旁边。那两位仙娥退至一旁,垂首,手中提着雕花小灯,静静的站在一旁候着。
两位昆仑力神毫无反应,只呆滞的站在我身后。
天帝似乎分外悠闲,等了许久,他才直起身,叹息似得,拨开了一处玫瑰花丛,将手里那洗净的长颈白净瓷瓶递给玫瑰花丛的一团白色毛团:“本帝输了,小家伙,喏,拿去。”
我的瞳孔一紧。
那只小白毛团直起身,从玫瑰花丛里冒出半个脑袋,欢天喜地的用前爪抱着那个白净的长颈瓷瓶,滚在地上,伸了爪子去拨弄,美滋滋的叫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
鲜血从身体各个地方冲上头顶,一刹那,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从血管中涌过的宛若溪水流淌的潺潺声。
赤炎。
天帝俯下身,将狐狸形态的赤炎抱起来,抱在怀里,分外怜爱:“这个御花园里,哪里能找出一朵比你更美的花啊?”
在那一刹那,我往前动了一分,扶音压低了声音,似乎也有些心神大乱,警惕而紧张的说道:“重华!”
他的声音压得紧,似乎是密语传音。我的浑身鲜血都沸腾起来,有一刹那,我甚至怀疑扶音是不是和天帝一起来骗了我。
但是这样做对扶音来说并没有好处。
天帝慢慢的将目光投到我的脸上,笑容依旧。
那一霎,天帝的眼神隐藏住了原本充满了试探和问询的意味,他虽然是笑着,可眼里却是万般心机,似乎要从我的脸上看到我的心底。
我的心神大乱,却还是没有露出一分犹豫,只是如同往常一般无畏的盯着他看,故作冷淡。
天帝抱着赤炎,看着我,又看看扶音,像是嘉奖似得,朝扶音点点头:“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抓住了她。”
赤炎窝在天帝怀里,抱着那个细净瓷瓶,目光天真无邪的朝我看,歪了歪脑袋,眨巴了眼睛,一脸好奇。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撕裂了开去。
她不认识我了。
前尘净忘,往事如风。
爱过也罢,恨过也好,她都不记得了。
天帝微俯下头,用手指拨弄着她的前爪,语气带着怜爱和祥和:“说说罢,你想要什么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