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星君顿时如遭重击,他犹如遭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发硬,牙齿一紧,压低声音,声音复杂而掺杂着晦暗的丝丝恨意:“是不是她?”
他抬起头来,往后面看去,似乎想要在这群天兵天将沉默整齐的身影里找出那个让他爱恨不能的人。
扶音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轻而带着笑意:“别那么心急,鸿雁。我抓的这个人,她的身份是天庭的秘密,但凡被无干的旁人知道了,可都是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鸿雁的脸色渐渐冷下来,他笑了起来,低垂了眸子,看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而带着复杂的怨恨,慢慢道:“好啊........回来了,她回来了。四万年了,我知道,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猛地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呼吸,眸光深寒:“我就知道,像她那样背弃承诺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死?”
扶音依旧言笑晏晏,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鸿雁,我可什么话都没有说。你看我这带领的十万天兵,在我去昆嵛山领兵之前,全都被天帝下令封了口舌,你可千万不要做那个违背了天帝指令的人。”
说罢,扶音直起身,目不斜视,穿着这一身血迹斑斑的衣裳,咬了咬唇,做出一副体衰力竭面色苍白的模样,撑着一副伤重之躯径直往凝霄殿去了。
后面绵延的银甲天兵们整齐划一的穿着战甲从鸿雁旁边经过,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响才猛然惊醒似得,朝这边回头一看,目光复杂,充满了痛苦。
两位昆仑力神拽着玄铁锁链,从他的面前经过。
戴着黑纱的高挑女子穿着青衣,浑身血迹斑斑,胸前,脊背后琵琶骨的位置,被拇指粗的玄铁锁链贯穿,从她经过的道路后,从肩胛骨的位置鲜血粘稠,淌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一路蜿蜒,触目惊心。
他刹那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
轻微的风被她经过时带起,迎面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青衣,高挑,浑身掩不住的魔煞,黑纱下,必然是那样一张冷傲睥睨天下,五官利落轮廓分明的脸。
如今做了阶下囚,她的脊背也挺得如同永远无法折断的龙骨一般,像那无往不利的冲天戟,纵使沾满鲜血,背负杀戮与罪孽,也永不屈服。
她回来了。
鸿雁站在原地,灵台一片空白,他的心似乎被人从山巅抛上九霄,又掷下深渊,脊骨发颤,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那片从他面前拂过的青衣。
可他抓了个空。
五指反射性的蜷缩着,似乎想要留住什么东西。鸿雁呆滞的看着那青衣渐行渐远,看着那一条蜿蜒的血迹淅淅沥沥,像是修罗场里绽放的血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才低声苦笑道:“为什么要回来呢?”
这队伍渐行渐远。
经过人机罕见的御花园时,繁花丛丛,芙蕖灼灼,花香扑鼻。后面天兵天将落了一段距离,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押送着青衣的魔尊。
扶音摇着扇子,悠然自得,神清气爽,声音压得极低:“你这样骗你的亲侄子,你良心不会痛?”
我站在他旁边,穿着银白色的战甲,战甲下,玄铁锁链依旧穿在我的琵琶骨之间,半点使不上力气。
现在的我,没有半分法力,不过是一块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但我对扶音还有用,只要他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要天帝一族斗争永不平息。
面对着满池芙蕖灼灼,我低头,朝他冷冷道:“那你如今想要夺天帝的位置,又算不算是大逆不道?”
扶音摇着扇子,贵气万分,瑰丽娇艳的脸上一阵叹息:“重华,帝王家事,岂是你们外人懂得?我这些年,若不是母后庇佑,兴许就活不下来了。”
我默然,以往我只知道舞刀弄枪,为天庭安危,为四方平定而出生入死,但到如今,我这才发现,往日我一直为之征战黄沙的天庭也有这般残酷而无情的帝王斗争。
也许不过是因为我以前贵为战神,位高权重,又清白之心日月可鉴,所以天帝并未将那些条条框框和勾心斗角拿来浪费我的才能。
但如今我已经卷入了这些帝王家事九霄变更,在人间的时候,我原以为我能洗清当年的罪孽,陪同赤炎一起泛舟碧湖,现在想来,我生在这世间,就没有避得开这些纷争的道理。
我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我,谁让我由仙堕魔,拥有这般的能力,却又是天帝的眼中钉呢。
那倒不如,主动迎击,麻烦不能避免,但是我可以杀死制造的麻烦的人。
在这个世上,我已经一无所有,可现在,我还有赤炎。
要杀多少碍事的人,要背负多少罪孽,我都心甘情愿,所向披靡。
哪怕是挡在面前的人是天帝。
冲天戟用了阿爹的血开锋,还会怕这个坐享九霄至高无上的天帝吗?
扶音摇着扇子,后面的将士们都在此小憩。正阳宫的金乌帝君离开了天界,因此这天界没有往日光芒璀璨,放眼望去,这隔着日头的千万仙宫浮岛,只算得上是清晰明媚。
我同他一起站在那扶栏前。
满池清香,白莲绽放。扶音合上扇子,揣进腰带上,回头望着我,笑容似繁花乱人眼:“重华,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冷血将军,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