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淡淡道,“陈望之是个极厉害人物。”
“您见过他吧?”宇文隆很是好奇,“据说啊,他模样标致,是真的吗?”
“嗯。”半晌后,宇文彻轻声说道,“他是我生平遇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陈望之哭得累了,沉沉睡去,头靠在宇文彻胸口,一手还抓着他腰间的穗子。这样睡会不舒服,宇文彻将人打横抱起,轻柔地放于榻上。香炉燃尽,袅袅青烟散去,仿佛一个怅然的春梦。
“松手。”宇文彻握住陈望之的手腕,哑声道,“睡罢。”
陈望之眼角残留着稀薄的泪痕,茫茫然半睁开眼,模模糊糊道,“你要……走么?”
“不走,我也睡——陪你睡。”
陈望之露出一点满足的笑意,松开了紧握穗子的手指。宇文彻脱了鞋袜上榻,罗衾已冷,他用那件白狐裘将陈望之裹住,再盖上被子。“你睡罢,有我在。”
“你来救我吗?”他忽然道。其实他不记得宇文彻是谁,但是一见到他,悬在半空的心就有了着落。他笃定这是个好人,会来梦里救他。“要是我做噩梦……”
“谁欺负你,我就将他们全杀了,人也好,蛇也好,什么也好,一个都不留。”
“好。”
得到了保证,陈望之放松地合上了眼皮。
第15章
腊月二十四日起,依照惯例,天子辍朝。宇文彻数年来终于得了一刻安宁,放下心来酣然入梦,不知睡了多久,只觉有熹微的光亮,又忽然脸上作痒,似是小虫,便下意识一抓,握住了一只凉如玉石的手。
陈望之惊喜地咦了一声,“你醒了?”
“几时了?”宇文彻将手抱在胸前,喃喃道,“好冰。”
那只手动来动去,指尖搔过寝衣,酥麻如春雨。“我也不知道。”脸上痒痒的,陈望之用另一只手摩挲他的颧骨,小声道,“程清问了好几次了,我就说,‘君上在睡。’他就出去了。”
“来了好几次?”
“嗯。你的脸是软的。”
宇文彻登时失笑,觉肯定睡不成了,他松开陈望之的手翻身坐起,“谁的脸是硬的?”
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寝衣,陈望之身形瘦削,衣带松垮,露出小片胸前白皙的皮肤。宇文彻别开眼神,“起来了。”唤来程清一问,居然已经过了午时。他鲜少如此放纵贪觉,颇为羞愧。陈望之钻进被子里,裹成一团,两只眼睛转转,表情十分认真,“君上,你今日不用去前面么?”
“前面”,指的乃是太极殿,宇文彻新朝行政的正殿。“一直到正月十五,都不去了。”伺候更衣的内侍奉上圆领袍,宇文彻接过,抖开正要穿,却如芒在背,转身去看,陈望之愣愣地望向他,又是好奇,又是不解,“你穿的衣服,与我不同。”
“这叫‘恰布’,就是袍子,领口圆的,叫圆领袍也行。”宇文彻道,“我穿惯了的。”
“那我呢?”陈望之问,“我不喜欢穿那些大袍子带子的,拖在地上,昨日差点绊了一跤。”
宇文彻背过身去,将圆领袍套下,内侍奉上蹀躞带,他围着腰绕了小半圈,“月奴,这万寿宫,你可住的习惯?”
那日宇文彻要与陈望之商议的事情,便是搬到万寿宫居住。章士澄进言,太液池畔的阁子虽然可观风景,但毕竟靠着湖水,冬日不免过于潮湿阴冷,于病体无益,不若别处而居。宇文彻正有此意。那阁子景色优美,毕竟离着太极殿有些距离,不便往来探视。于是问程清,“台城我不熟,有合适的地方么?”
程清道,“臣愚见,万寿宫极好。”取来旧时修筑台城的图纸与宇文彻端详,指着太极殿后侧的一处宫殿道,“此处便是万寿宫。”
“离着太极殿倒是近。”宇文彻动了心思,“名字也吉庆。”
程清微笑道,“臣推举万寿宫还有一个理由,”说着指向西山,“君上请看,前朝开凿西山,忽然有温泉自地底涌出,状如涌轮。匠人就修建沟渠,使温泉水流入台城。这温泉传说可医治百病,延年益寿,故而得名寿泉。”
宇文彻讶异,“真有此效?”
程清道,“臣不敢妄言,但泉水温热舒适,且为活水,殿下体质虚弱,三五不时来泉中泡泡,不能治病,也可舒筋活血。最不济,洗澡……很是方便。”
宇文彻笑道,“好,确实方便洗澡了,不用烧水。”第二日同陈望之商议,陈望之对住在哪里没有意见,只抓着他的袖子问,“我住在那里,离你近了,你来陪我睡么?”
“我……”宇文彻哑口无言,喉咙里仿佛塞了枚硕大的桃核。陈望之眉睫低垂,“我想起来了,你是天子,你是不是有妻子,所以不能陪我睡?”幽幽叹气,“也对,你是男人,我也是,睡在一块不成体统。”
“我没有妻子。”宇文彻连声否认,“男人也可睡在一起,在军中时……呃,你和我,便睡在一个帐篷里的。”
陈望之喜道,“真的么?”
宇文彻撒这个谎,原本口不择言,一时慌了手脚,信马由缰说来令陈望之开心。他最不忍见到陈望之失落失望,心想反正现在陈望之失忆,到方便了哄他,“真的,你和我睡在一起,所以不碍事,不必放在心上。”
“你没成亲么?”陈望之道。
“没有。”宇文彻小陈望之两岁,以前做质子,父亲对他不管不问,自然不会注意他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