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我喜欢过的男人啊。沈期在心底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道:“很不错,我会让人评估下如何操作。”他眼帘微微一垂,似乎在喟叹,“也许以后我真的应该多听听你的话。”
他难得的示弱倒是击得黎荣一阵措手不及。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淡淡地说:“你也经常给我一些惊喜的建议。两个人的智慧总是超过一个人的。”他起身,从三脚架上取下外套披上,“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见面会见。”
三天后是大陆代表会见港商的见面会,没多久。沈期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慢走。不送。”
黎荣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目送黎荣关上门,沈期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开。他将五指插进有些凌乱的的头发间,目光有些空洞。
这种猝不及防的、带着点宠溺意味的接触,他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了?
黎荣从办公室出来,正好撞见了一个年轻男人。他朝他点了点头:“程经理。”
男人微微低下头,纤长的眼睫在白瓷般的脸孔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黎董好。”
“来找你们沈总?”
“是。”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彬彬有礼却透着公式化的冷漠。而这一向是沈期最喜欢的类型。
男人叫程望,耶鲁毕业,沈期一手扶持起来的开发部经理。
对这个职位而言他实在年轻得过分,哪怕他有再漂亮的学历。只是架不住沈期的力挺,况且程望上任后立刻就镇住了开发部的人,还很快干出了连董事会都无以挑剔的成绩。
黎荣也不是没有吃过程望的醋,毕竟程望实在是个漂亮过分的男人。只是在沈期亲口承认程望不是他小情儿后他也没有再执着。他们除了对方外都有别的床伴,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沈期没有闲心每一个都对他具体交代,当然,也更没有闲心刻意隐瞒。
黎荣有些时候甚至有些羡慕程望这样的沈期的手下。至少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仰慕着沈期,出现了错处也能够被沈期容忍,同一个阵营,自然可以产生真正的感情,而再亲密的盟友也不会褪下提防,只能试探着交换机密。
他们这些商人,有着奢华的,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生活,自然也必须学会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他和沈期都曾年少轻狂地蔑视这样的人生,最后却又都在这样的规则下臣服彻底。
他们生在商人世家,势必接受这样的命运。只是相爱时他们都还太过年轻,以至于来不及明白后果,来不及权衡利弊。
黎荣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沈期的时候,他精致的眉眼已经抽出了未来俊美如俦的影子,眼底却还是少年的灵动。那时的他,不知天高地厚自然就无所畏惧,意气相投的他们自然而然成了好友,又渐渐发展成了爱情。
他们那样认真地规划过未来。他们高中毕业后去美国进修,借读书的名义拖上七八年。在此期间找家里要钱创办自己的事业,再跨洋通知双方家长。到时候黎家的家产再丰厚,沈家的势力再强大,也都拿他们没办法。攒够了钱就去丹麦结婚,两个人安安稳稳到老。
只是再美好的愿景,都敌不过命运女神弹指一挥间的世事变迁。
沈期的父亲一直希望家族能走上白道,只是经营近百年的地下家族,洗白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而这祸就让他赶上了。
沈期父亲在家纵火自焚后的那天,沈期也就此失踪。他消失得那样彻底,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曾经疯了一样地寻找他,曾经在四处碰壁后绝望得患上心理疾病,可就是在连他都放弃希望的三年后,沈期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那三年沈期经历了什么,与旧时的他相似的任何痕迹都被磨灭殆尽,唯有一副皮囊仍旧昭示着那个少年的曾经。他重新整合了他父亲没有洗白的产业,在金融危机中牟取暴利。沈期这个名字因而重新在港岛广为人知,这一次他靠的只是他自己。
那时的他已全然是另一副模样,仿佛只不过是个顶着沈期容貌与名字的陌生人。他每一分天赐的资本都被雕琢成了最夺目张扬的美,毫不费力地让人神魂颠倒。
黎荣一直觉得,沈期如今的困局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他曾经的乘人之危。中央不惜倾举国之力保卫香港,可高调狙击香港的甚至有一个香港人。只是当时的他不把握这个机会,又如何涅槃重生?不在各大家族灰头土脸时高调回归,他又如何重新树立沈家的名声?
1997年的他不过是个郁郁度日的大少爷,沈期却已经是头条的常客与各大家族的座上宾。上层社会佩服他的手腕,平民百姓惊叹他的容貌,“沈期”这个名字一时在香港风光无比。这样一个沈期,自然从没有找过他。
那个时候他对复合已经不抱希望,只是不甘心他和沈期从此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开始听从父亲的安排进入集团,直到三年后他接管家族,他才重新见到沈期。
第三章 过往如今(下)
邀约是沈期发出的,大意就是希望能与黎先生在接任典礼后小聚。邀请函代写痕迹极为浓重,全篇大概只有最后一个漂亮的签名是本人手笔。
但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
整场宴会上沈期看上去都心不在焉,斜靠在沙发上独自喝着酒。直到晚会结束他才似乎找回些兴致,理了理领带走进了预定的包厢。
黎荣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