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舜愣了一愣,他从蓟州乡下入伍分配至灵州,所见所闻都有限,根本从未听说过原来竟有男人是喜欢男人的,而且还是将军那样的人。再说,喜欢男人,又是怎麽个喜欢?他悄悄琢磨着,围着营房一圈圈地巡视了几遍,直到夜深才坐到主营门外歇了歇。四周愈发地冷,背後的伤口不知何时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抖了抖发麻的双腿,缓缓站起身,不妨鼻腔一痒,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是连着四五个喷嚏,眼泪和鼻涕一起滚了出来,连着头颅内都晕眩一片,几乎站不稳脚步。
就在此时,身後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从屋内走出的年轻将军已卸去了一身战甲,穿着件墨色的长袍,看见门外的曲舜时有些惊讶之色:“这麽晚了你还不回营?”
曲舜忙低下头:“启禀将军,今天是属下值夜。”
“你的伤好了麽?”百里霂略皱起眉。
“好多了。”曲舜虽然这麽说,但声音里掩不住地发虚,他抬起头看了百里霂一眼,讷讷地道,“将军到现在都没歇息麽?”
“看了几页兵书,不知不觉就到这个时辰了。”百里霂轻声答道,他缓缓走下台阶,“要走走麽?”
曲舜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男人是要去散步,忙道:“是,”他跟在那高大的背影後走了两步,又猛地站住脚步,“将军等等,天气寒冷,我去取件御寒的衣服来。”
“曲舜,你为何要从军?”站在寂静的灵州城墙上,披着墨色大氅的男人面对着城下营房点点火光,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这话问得突然,曲舜略一迟疑,老老实实地答道:“家里穷,军户可以不纳粮,所以……”
百里霂并不诧异,轻轻点头:“迫於生计,却被编到灵州,辗转硝烟沙场,可曾後悔过麽?”
“不,”曲舜连忙道,“保家卫国,我从不後悔的。”
百里霂转过身,看向他道:“我原以为你本性良善,终究不适合上阵,谁料,前日看你在战场上那股杀敌的劲头,竟又全然不畏死似的。”他顿了顿,“为何如此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