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忘了你呢?”顾连卿喃喃道,声音缥缈着,仿佛他的思绪已经去了远方。尚空再抬头时,发现顾连卿已经再度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回棉被中盖好,尚空去了外间,看见沉睡中的尹修微微蹙起的眉,心想是不是屋子里还不够暖?二师兄的脚又痛了?遂去了火炉旁又加了几块炭。做完这些,尚空坐在火炉旁的板凳上,两只小手托着腮帮,胳膊撑在腿上,竟如同个大人一般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过得,仿佛两人根本没有还俗,仍是镇国寺住持座下的弟子,每日念经打坐,闲来无事时凑作一处,与寺中弟子们谈谈天,与尚空一同赖在榻上,懒得大半日都不动弹一下,惬意的很。可惜,仿佛也就只是仿佛而已。
初六那日,宫中传来了皇上的旨意,称宫中药材齐备,太医院又有众多太医可供差遣,年节期间,二人长留镇国寺终究有些不大妥当,为了病情着想,叫他们回宫中修养。便是尹修,都被恩准暂住在顾连卿的清云殿,等伤势养好些再回家。
传旨的周总管对顾连卿微微躬身,“二皇子,皇上念着您好几日了,您看,是否收拾收拾随老奴回去?马车已经备好,正等在寺门外头。”
连宫中的总管都被差来传旨,还能不回吗?顾连卿颔首,“有劳周总管了。”
“二皇子何须与老奴多礼,真真是折煞老奴了。”随后,周总管示意身后的众人先行出门去,自个儿跟在了顾连卿与尹修身后,帮着他们将必需的物件带上。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雪,温度降了几分,尹修一出门便觉脚踝又开始隐隐的痛,眉头皱了一路,再没有舒展过。尚空对二人万分不舍,在他们临走时拉着尹修的袖子,“二师兄,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不准说话不算话!”
“好,以后每个月,不,每逢初一十五我都回来一趟,正好拜一拜佛祖。”尹修弯下腰对他笑道,尚空这才放开他的袖子,被铭生牵去了一旁,一张小脸仍旧苦巴巴的。尹修有些无奈,小孩子果真容易依赖旁人,不过半个月不见,却弄的如同生离死别一般,又觉出几分童稚与好笑来。
在尹修看来,清云殿的宫人都是十分友好的,尤其锦禾姑姑,每日翻新着花样给他进补,笑说:“若是身子养的壮实些,这些小病小灾的渐渐也就去了。”
初九那日,顾连卿的病已好得差不多。其实早在镇国寺时,他已开始下床走动,只是待不了太久便会感到疲累,而如今修养的愈久,下床活动的时间便愈久,咳嗽的病症也好了十之□□。此时,更是可以靠在书桌旁,看上个把时辰的书了,只是锦禾姑姑怕他累着,不准他看太久。
这日尹修正在给自个儿的脚踝推拿,所谓久病成医,圆明那套推拿的手法已经被他学了大半,每日上药都不用再劳烦旁人。收起药酒时,尹修这才注意到一直看着自己的顾连卿,心中疑惑,正要问他为何总看着他,外边却传来了徐毅的通传,“主子,颜家小姐正在宫外等着,说是来探病的,是否允她进来?”
听到是颜洛,尹修的眼睛亮了亮,顾连卿看了尹修一眼,恰好将那瞬间的惊喜看入眼中,沉声道:“允。”说完竟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饮了一大杯温水才压下去,但过了不久却又一阵阵咳嗽。
颜洛进门时,看见的正是尹修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为顾连卿顺着后背的模样。顾连卿咳得脸色泛红,二人离得极近,尹修脸上则全是关切的神色。那一刻,颜洛心中竟生出个有些荒唐的念头:那二人身边,哪怕再站一人,也是多余的。
但还容不得她多想,顾连卿已然看见她了,见他总看着一处,尹修便也看了过来。“洛儿!”语气间的欣喜毫不掩饰。
颜洛欠身道:“见过二皇子。”顾连卿也对她颔首。“昨日去你家府上探望,伯母却道你在宫中休养,她也想你想得紧,便托我今日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一声何时回家。伯母可真是想念你了。”
这一说,尹修心中数了数,确实自打大年夜出门便没再见过娘亲,以美人娘宠爱儿子的程度,不想才怪。这几日用了师父配制的药,疼痛确实有所缓解,再加上几位太医给的汤药方子,每日熬煮了拿来泡脚,也确有功效。如此看来,回家将养也无不可,当下尹修便决定这两日便告辞回家。
“大概就这两日吧,我的伤回家将养也是可以的,也省的娘亲担忧。”
颜洛笑笑,“那我今日回去便告知伯母。”又转向顾连卿,“听闻二皇子染了风寒,可好些了?”说这话时,颜洛的神态不如与尹修说话时来的自然,脸颊上红了两分,眼波流转,飘飘忽忽的似是想看又不敢看。
如此这般,叫尹修不由想到了那日宴上颜洛时不时偷看顾连卿的情景。没错,顾连卿确实是耀眼且时刻吸引人视线的,被他吸引的人那么多,可谁能保证其中不会有哪一个动的是真心,而并不只是纯粹的欣赏?
颜洛与他尹修说话时温声软语,但她对旁人何尝不是如此,或许是稍有不同的,他们谈话时偶尔也有玩笑,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兼青梅竹马。但她对着他却绝不会有面对顾连卿时的女儿家特有的娇羞,那是对着瞩意之人才会有的神情,却不是对他尹修。
看着颜洛努力寻找话题与顾连卿搭话,而顾连卿也温和地回答她,尹修怎么看都觉着这二人之间,恐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