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子从鼻子沉沉地呼出气,然后矮身坐在一边的藤椅上,他年轻时目光如炬,现在人老了,那份气势却还在,楚君被他盯着就从背后生出了一股凉意。
“阿君,你再过两年就成年了,”楚老爷子擅于从他处开始说道,他看着楚君,“你十八岁以后,公司就慢慢交给你了。你这个年纪正是禁不住诱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不难理解。只是我希望,你能回归正路,别让我们白费一番苦心。”
楚君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过了一阵,他才开口说:“我没做错。”
书房内,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楚老爷子凝视着自己疼爱的孙子,好半天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转过头,他对仆人吩咐道:“拿戒尺来。”
楚家的规矩,反忤逆长辈,知错不改,视楚家的利益于不顾者,长辈都有权责罚。现在看上去,楚君这三条都犯了,无一能逃过。
楚老爷子教育后辈一向用的是一把铁戒尺,即便被精心包养了多年,现在被仆人拿出来,尺面上也生了些绣。楚君的性子乖巧,这把戒尺在他身上并未用过超过五次,但是那种尖锐的,从手掌心传入体内更深处的痛意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忘记的。
拿过沉甸甸的戒尺,楚老爷子站起身,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阿君,你可知错?”
“我没错。”楚君此时抬起头,双眼定定地看着老人,一字一眼地说道。
“啪”的一声,戒尺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火辣辣的痛意从掌心处蔓延,楚君差点叫出了声来,但是很快就咬住自己的下唇,不从嘴中泻出一丁点声音。
“你可知错?”
“我没错。”
戒尺每次落下,楚老爷子都会问一遍“你可知错”,但楚君的回答也一直未曾变过。
十几分钟以后,楚君的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楚老爷子最后一次落尺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下,而这次楚君的答案依旧没有改变。
他心中终究是不忍心将这孩子逼得太紧,有些疲累地坐回了藤椅之中,说:“扶少爷回房闭门思过。”
楚君的手肿得老高,一开始还是疼的,后来便一直处在麻木的状态,就如他的心情一般。
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到了夜里,楚老爷子不放心,还是找人去开了楚君卧室的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暗沉沉的,而躺在床上的少年在灯打开后便现出了潮红的脸色。
家庭医生赶来后帮他检查了一下,然后对楚老爷子说:“小少爷是饥饿加上着了凉,同时受了惊吓,因此发了烧,先输液降温,之后喂他吃些流食。”
楚老爷子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心中叹道,现在这孩子恐怕是吃不下什么流食了。
“先输液吧。”
一吊瓶输完,楚君的体温降了一些。医生开过药方,又写了建议之后便离开了。
楚君的卧室里开了一盏小灯,楚老爷子坐在他身边帮他掖了掖被角,望着爱孙有些憔悴消瘦的脸,叹了口气:“真是太傻了……”
楚君睡得昏昏沉沉的,依稀觉得喉咙很干,想要睁开眼起来喝水,哪怕一口也可以,但是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来,一阵做梦一阵清醒些,但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到了凌晨的时候,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他艰难地用手触了触嘴唇,指腹下是干涩的皮,翘起的棱角甚至将他还肿着的手扎疼了一瞬。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水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楚君低头端了起来,喝了大半杯才放下。
过了一阵,有仆人进来,见他醒了,便唤人去跟楚老爷子支一声,然后服侍楚君起身。
坐到餐桌前,楚君还有些头晕,但他等会儿打算出去,因此还是坚持吃了些流食,同时也就着粥喝了药。
粥刚刚见底,站在楚君身边的仆人就退到了一边,问候了刚刚下了楼来的楚老爷子。
楚君身体僵了一瞬,他没有回头去看。
楚老爷子也坐了下去,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切好的卤蛋之后,不带转头地对旁边的人说:“等会儿让人处理一下你的手。”
楚君双手放在碗旁,沉默片刻,声音平平地说:“爷爷,我等会儿想起找他。”
旁边的人手一顿,脸色又冷了下去:“你还没死心?”
“没有,”楚君说,“我只是想要个答案。”
他说完便站起身,将座椅放好,转身朝门口走去,而站在门口的保镖立刻拦住了他。
“少爷,你不能出去。”
楚老爷子沉着一张脸,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轻轻做了个手势:“放他走。”
横在楚君面前的手臂很快放了下去。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握紧,然后轻声说:“谢谢爷爷。”
然后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第36章 另一个噩梦
楚君一路坐车到了秦家门口。
他看着外面小花园里那招展绽放着的鲜花,整整看了几分钟,然后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敲了几声秦家的大门,那声音往常听在耳朵里是清脆的,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现在他却觉得有几分沉闷。
开门的不是秦锡,但也不是秦家的仆人,而是秦战。
他看到楚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楚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