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忏简直烦不胜烦。
而妖魔界向来主张“无为而治”,任何人都能四仰八叉的长,任何事也都能旁生枝节的出,所以谢长临通常很闲,洛明虽说比他要忙,但也忙不到哪里去。
这样安逸的环境下滋生出了思美人的心。当初是洛明拉着谢长临说“徐徐图之”,硬把人从清源观拉了回来,所以现在这两地相隔,你想我不念的尴尬场面也得由他来终结——洛明是个说话的高手,信自然也写的八/九不离十,别出一格的精彩。
开始全由洛明代笔,他与谢长临老光棍扶持着老光棍,这么长时间下来别说架构,就是拆开的字骨头都能仿的惟妙惟肖,后来被谢长临瞧见了一次,嫌他内容写的七零八落不够漂亮,就逐渐自己动笔——这两人把这事儿当成了乐趣,写完还互相传阅润色,彼此都满意了才寄出去,生生从一张纸发展到五张半的骈文大赋。
谢长临从此还关心起了妖魔界的乌鸦。
人间用鸽子联络,他们妖魔界原本是没有什么传信的东西,基本上一张符,一滴血,一把打成结的头发都能用作通讯,更何况他们脚程也不慢,相隔千里转眼就到,鸽子这种慢腾腾的东西除了浪费时间,只能养了吃。大概所有的鸽子要么劳碌命,要么英年早逝,有机会修炼成妖的万中无一,妖魔界都很难逮到。
为了能将信送出去,谢长临特意找了三只乌鸦精,一个个养的毛发黑亮,风里来雨里去比利箭还快,别说半天十几封,几十封都够了。
可他从没收到什么回音,不管写的多么情真意切,都像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甚至那乌鸦精都少了一只,说是被清源观绑了,正在□□示众呢。
“……沈兄,两界和平系于君身,你看能否帮我探探口风……”
闹腾了三个月终于闹腾够了,洛明决定改变策略,围而攻之,直接将后来的这封信寄到了沈鱼的手上,刚开始几句义正言辞,阐述利害关系,从良田千亩说到天下大乱,而后循循善诱,将谢长临夸的举世无双,继而让沈鱼明白这是累世姻缘,让他帮个忙,去找苏忏问一声“感想如何”。
至此沈鱼才算恍然大悟,原来魔界想联姻,还想跟自家观主联姻!
“这叫想联姻?”玉衡坐在沈鱼的腿上,跟他一起砸吧着其中别开生面的言辞,“分明是姓谢的要骗主人!”
他看上去一点点小,但苏忏五岁点心血至今也有二十个年头了,该玉衡懂的他懂,不该懂的也懂,说不定比沈鱼这吃斋的榆木脑袋还知道的多些。只不过人情世故通透,玉衡毕竟是个娃娃式神,天真浪漫少不得,除了越发老气横秋,心眼儿却不坏。
“近一个月的书信我都让那只抓来的乌鸦精送宫里去了,”玉衡阴阴恻恻的笑,“这件事儿让陛下知道知道也好。”
第14章 第十四章
卓月门离京之前还记得跟苏恒说了一声,所以造成的骚动并不大,徐子清那边想有动作,都被苏恒一一压下了,她手里到底有些实权,不至于任人左右。
只不过近些天苏恒有些脊背发凉,怀疑自己是不是乌云盖顶,大祸临头——成群结队的乌鸦往琉璃顶上飞,最大的一只好巧不巧,还非站在她书房的窗沿上,往里探头探脑,灼灼目光力透纸背,让她这正经端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是妖精吧?”苏恒默默的叹了口气,挡住大半张脸的奏折终于放了下来。
乌鸦没反驳,她才修炼三百年,虽说比凡人大了不少,但在动辄千百岁的妖魔里头,还是个小娃娃。
模样是仿着年画上的童女变得,可爱倒是一般,夜黑风高,灯烛乱晃的,看着十分渗人。
还是乌鸦的时候,她的细爪子上就带着一个银圈儿,不大不小,牢牢箍着也掉不下来,化作人形之后,脚脖子大了十倍,这银圈儿居然还能带着,一样的不大不小,散发着清源观中特有的桂花香。
“是皇兄托你送信来的?”苏恒又问,那诡异的女娃娃不发一言,就是直愣愣的伸着手,将一封信递到苏恒的面前。
这只乌鸦人微言轻,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莫名其妙被主上抓起来圈养,每日往返两界送些小玩意儿,刚驾轻就熟能胜任之后,又被烦不胜烦的苏忏逮个正着,带上这要命的银镯子——清源观上上下下随便谁吹个口哨,她就跟傀儡似得原地返回,心里苦。
通常这些妖魔鬼怪进不来内宫,更遑论在苏恒的面前变个戏法,但一来清源观的宝贝能抑妖气,鉴天署那些不够灵敏的仪器一下子检测不到,二来这乌鸦也就会个化形跟挠人,真跟苏恒发生冲突,还不知道谁打谁呢。
苏恒将信接过来,怎么看这端正威武,气势如虹的字体也不像是苏忏写出来的,他的笔触一向更为温和,没有这些支楞在外的叉枝,如洪涛倾泻一气呵成——只不过道士当久了,画符画的越好,这字也就越发的难以辨认。
“与君书?”苏恒愣了一下,这镶着金丝的信封上还有一行小字署名,“谢长临?”
一想到谢长临那张黑脸,苏恒就打心眼里一个战栗。
“谢长临写的信从清源观寄过来……还是与君书?!”天塌地陷山崩于前都不见动容的苏恒突然大惊失色,“皇兄要把我卖给姓谢的老头?!”
谢长临虽说不是个面嫩的小子,但看起来最多三十上下,且俊美不凡,要说老,还真的的谈不上。但苏恒与他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