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医院看护蒋衾的伙计在路上就给他打过电话,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是还要观察,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出不来。
靳炎声音沙哑,说:“该打点的一个都不要漏,礼只管往厚里加,千万不能薄了。”
“我懂的靳哥,只管往医院砸钱就行。”
车停在医院门口,司机打开门,靳炎一下车就看见蒋衾父母正急匆匆往外边走。蒋父看到他,立刻拉着老伴往远处绕,而蒋母却一站,恨恨的盯着靳炎。
这副架势很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蒋父急忙拉了几次,蒋母都不为所动。靳炎于是也停下脚步,低声问:“伯母?”
“姓靳的,你给我等着!你害了我儿子,上天会报应你的,你尽管等着!”
靳炎眼睛余光瞥了眼蒋父,心里微微有些发寒,想说什么却又看见蒋母不管不顾的神色,最终沉默了。
“我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儿子,你骗了他就算了,还惹来这种祸事让他给你担着!要是没有你他现在该多好!要是没有你,他怎么会躺在那里!你存心的,你就存心要他给你挡灾挡祸,你会有报应的!”
靳炎刚张开口,蒋母厉声喝道:“你从哪来的滚哪里去,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可以照顾!你要是再想拿他当人r_ou_盾牌,我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你!滚,你滚!”
“——我滚了您真能照顾他?”靳炎冷笑一声,问:“要是老先生不准呢,您也能做主?”
这时气氛剑拔弩张,靳炎声音也淡淡的很容易被忽略过去。蒋母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狠狠呸了一声:“你什么也别说了,别想再继续骗我儿子!”
靳炎摇头不语,转身对司机道:“送老先生老太太回去。”
司机应了声,想上去搀扶蒋母,却被老太太愤怒的挥手推开。蒋父赶紧拉过老太太,两人互相搀扶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靳总,这……”司机为难的回过头,只见靳炎面沉如水,心里便有些惴惴,“靳总您也别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定是老糊涂了,说出这种话来……”
“她能说这种话,说明她心里还是爱她儿子。要是有一天黎檬保护别人而受伤了,我的心情跟她也是一样的。”
靳炎顿了顿,突然冷笑道:“出乎我意料的倒是蒋衾他爸,这种时候了,明明有熟人在医院里,还……”
司机好奇的听着,靳炎却又不说了,只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靳家第一批身手最好的伙计,凌晨时分出发去抓柬埔寨人的头子吉篾,到下午还没有消息。
蒋衾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上午突然发生了一次呼吸衰竭,所幸医生抢救及时,到下午又脱离了危险。
靳炎的神经就像一根蹦到了极限的橡皮筋,只要再加上一点点力,就会啪的一声猝然崩断。
等待太过熬人,到下午天气也很应景的y-in了。s市本来就经常刮大风,这次来得尤其猛,从医院走廊窗外望去,碗口粗的树被整个压成三十度角,枝叶噼里啪啦狠狠打在玻璃上,那声音让人非常烦躁。
乌云滚滚遮盖了天际,豆大的雨点不一会就翻天覆地的倾泻下来。远处雪亮的闪电划过天空,好一会儿后,才听见雷声沉闷的轰响。
靳炎点起一根烟,抬头看见医院走廊上的禁烟标志,默默摁熄了。
黎檬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跟谁都不说话,也不准别人走到他身边十米直径以内。他中午拒绝吃东西,连口水都不喝,仿佛只要苦行僧一般等下去,蒋衾就会很快醒来。
狂风吹着尖利的口哨呼啸而过,树枝再次摔在他身后的玻璃上,啪的一阵闷响。黎檬稍微受了点惊,茫然回过头,盯着在灰暗天空下群魔乱舞的树枝,玻璃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半点血色也没有。
突然他仿佛瞥见什么,从长椅上站起身。
远处医院大门口蜷缩着一个人,躲在台阶上,怀里好像还抱着个箱子。黎檬眯起眼睛看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他迟疑片刻,转身往楼下走去。
靳炎奇怪的看着儿子,却只见他游魂一般擦肩而过。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个伙计抓起伞匆匆跟上小太子。
黎檬一路上没有开口,出了大楼便是露天花园,此刻已经完全是水的世界了。伙计尽量把伞遮在小太子头顶上,只见他大步穿过花园,走到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一动不动的缩在那里。
黎檬蹲下身,轻轻的问:“——扎西?”
扎西看着他,半晌短暂的笑了一下,伸手把怀里抱着的箱子递过去:“捡来的,送你了。”
那箱子里蜷缩着一只刚出生的,脏兮兮的小绵羊。
“你爸呢?”扎西艰难的爬起来,说:“我找他有事。”
第39章
扎西好像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黎檬想扶他,刚有动作身后那手下就急忙道:“哎……”
扎西沉默的抽出手。那动作虽然细微,拒绝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于是手下打着伞,黎檬抱着小绵羊,扎西一人走在前边的雨里。
医院走廊上还等着几个伙计,以前见过扎西,知道他跟柬埔寨人是一伙的,当即就要拦。然而话还没出口,黎檬把脸一板:“别过来!”
“小少爷,这人跟柬埔寨那帮孙子……”
“天大的事,都等人吃了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