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况且没人比戚沐倾知道,翟湮寂褪去表面的恭敬有加是多么桀骜不驯,他却因为自己胡乱寻找的借口努力辩白,为了自己的胡搅蛮缠低微地求和,戚沐倾的心都碎了,他已经不想承受更多了,他甚至想死便死了吧,翟湮寂死了,他陪着便是,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再也不能看到他受这样的委屈了。
“陛下!”站在旁边的夏涌铭实在忍不下去了,这半年他跟翟湮寂朝夕相处,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眼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受这种欺辱,他没破口大骂就算是给足了皇帝面子:“没能抓到戚永琛是小臣无能,是小臣不小心放走了他!跟皇后殿下无关!要罚就罚臣,但是皇帝你这么对待皇后!你……”夏涌铭忍不住发了飙:“你不怕遭报应啊!”
戚沐倾一甩袖子:“来人!把他给孤轰出去!”
几个侍卫架起夏涌铭就往外走,夏涌铭忍无可忍一边挣扎一边回头骂道:“戚沐倾,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睁眼看看那是翟湮寂,那是你的皇后!你知道他为了你在战场上几次都回不来吗?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怎么能辜负他呢!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哎呦!”
戚沐倾深深呼吸了一下,定了一下心思,开口说:“你先回去吧,身体要紧,先养好伤,别的,以后再说。”
翟湮寂站在原地,头微微地低着,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他猝不及防回来是这样的结果,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死在南烈,他自请去救戚永琛一事皇帝虽然不悦但总不至于要休掉他,这世间能叫人态度大变的事唯有一件,他看着那被他攥得满是褶皱的圣旨,许久才说:“臣一走半年有余,这半年,陛下身边可否有了别人?”
这半年,他一直给皇帝写信,皇帝却一封都没有回过。起初他认为是路途遥远,信件丢失了,后来发现写给丞相的捷报却一直没有问题,后来丞相告诉他皇帝闭关修行,连朝都不上,他私心以为皇帝是为了他守身如玉。心中不免羞涩感动,转眼就把有去无回的私房话忘记了,后来战事吃紧,他顾不上想别的,只有在每日梦中,才能跟心爱之人匆忙见面,这次南烈之战,他之所以步步紧逼无非是想早点回到他身边。
只是不曾想,他给他回的第一封信便是一纸休书。
他觉得这或者只是他的南柯一梦,武将出征,总有冤魂索命,是不是他杀戮罪孽太重,所以做了这样让他肝肠寸断的噩梦,他想赶紧清醒,然后看到自己还蜷缩在皇帝的怀里,听他低压嗓音轻轻地叫一句:“卿卿”
他不信他会这样待他,他跟戚沐倾成婚以来,相互扶持,完全信任,他怎么可能因为他放走了戚永琛就贬他成将军,他于他早就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怎么会为了个外人,就走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皇帝站在原地,待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翟少卿一去半年,孤在宫中,觅得佳人照顾。皇后的位置,孤已经许给了别人。”
他这一声,像是个闷雷,几乎将金銮殿的屋顶炸开,不仅翟湮寂当场愣住,翟慕白也险些站不住,侍卫们虽然尽力保持,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多是惊讶。黄门关更是张大了嘴。
第八十八章
梁婵月在正宫等了许久,还不见皇后回来,她算起来也有大半年没有见翟湮寂,心中十分挂念,等来等去也不见下朝,没一会,已经回宫来住的李铭慧小跑进来说皇帝在金銮殿发了脾气,把文武百官都骂走了。
梁婵月边擦拭玉瓶边纳闷道:“骂走了?不是皇后大捷回来了吗?陛下发什么脾气?”
李铭慧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今日各位大人的嘴都像是被缝上一般,谁也不敢乱说话,我找了完全熟识的侍卫才问出来,陛下下了道圣旨,说是革去了皇后的身份,贬为翟将军了。”
梁婵月捧在手里的玉瓶,咣当摔在地上,她几乎站立不稳,李铭慧连忙扶住她:“禅月,你没事吧?”
梁婵月嘴唇哆嗦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铭慧说:“若不是真的,借那侍卫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啊,我也吃了一惊,不都说帝后感情深厚,这次皇后出征,陛下是为了他才闭关祈福,怎么现在人回来,却……禅月,你去哪儿?”
梁婵月风风火火地往金銮殿上赶,一路上侍卫和宫娥们都在窃窃私语,每个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她顾不上整顿后宫规矩,满心都是这怎么可能,偏要亲眼看看才能作数。
还没进宫殿,她突然看到翟慕白甩开袖子离开正殿,还没等上前询问,又见皇帝在乾坤厅中闭关时候侍奉在左右的青黄两位侍童低头往金銮殿上走,她叫住俩人:“青沐,黄栎,你们怎么能擅自离开青鸾池?”
两名青年见来人是她,只低头叫了声:“梁大人。”就继续往殿里走。
梁婵月还是第一次在明亮的白日看到两人。她惊讶于他们竟然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虽是两个男子,却俊美得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