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檀蹲在地上慢慢消化,崔珏坦诚道:“孟婆娑恨极了阐垒和我,却愿意为阐垒卖命,定是那人扼住了她的要害。这要害……必不是旁的,而是那个男人。”那个人,始终在崔珏的视线范围内,被监视着,可她却到今天才发现阐垒占据了他的身体。
“男人?什么男人?”白檀檀难得听得入神,想了一下才疑惑道:“莫非是当年她那个心爱的人?可这数百年光y-in,凡人寿数有限,那人必已经轮回几番,凭谁也认不得了吧?”
白檀檀说的不错,可事有意外,谁会知道当年将孟婆娑和那人丢入虿盆的人是阐垒所控的蠡帝?谁能想到那男人竟然识得一名得道高人,用了续命符咒长生不死?又有谁知道,那人为了寻找心爱的女子,不息设天地法坛,引来酆都耳目。阐垒为了牵制孟婆娑,利用孟婆娑,区区一个凡人,他有什么动不了的?
崔珏意识里生死薄不断地翻转,她好似看清了这一切,又觉得这桩桩件件事情就像是一场局,而不管是阐垒,她,还是霍轻瞳,都身在其中任人宰割。崔珏静了静,忽然想到霍轻瞳去了梵梨谷,她极为不安,“但愿孟婆娑良心未泯,她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那怎么办?”白檀檀紧跟着站了起来,她的心绪变化万千,最终锁上了崔珏的肩头,“我不管,你已经是被酆都追缉的要犯,决不能再铤而走险!什么国主,人间沦陷了与我们何干?我们现在回去找阎君!告诉她真相!让她还你清白。”
崔珏扭过头,脸色微微发白,她捏住白檀檀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悠悠地望向她,这场危机是她与霍轻瞳无望之际设的局,可她不能告诉白檀檀,“现在阎君危矣,她需要我们。”
也许霍轻瞳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怀疑孟婆娑,所以故意不听她的意见,令她去监视冯晟?现在诱饵抛出,鱼儿上钩,可局面却是意料之外的困窘,她没办法通知霍轻瞳。梵梨谷隔绝万物,神仙利器也不能通行,一面是邺城许花朝困顿,一面是梵梨谷的瓮中捉鳖,她纵然得到了霍轻瞳想要看到的结果,却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按理说她如今被诬陷在逃,孟婆娑发现之后,理应策反甚至加害,可她不仅暗示霍轻瞳情况危急,又指给他们一条生路。孟婆娑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有一样,崔珏沉思片刻,看着自己到了时辰,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咬紧了牙关做了一个决定:“他们暂时伤不了阎君,我们立刻去邺城找虞人。”
“去邺城?阐垒就在邺城!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白檀檀挡在崔珏的年前,十万分不愿意崔珏去冒险,“既然你都知道四面楚歌,孟婆娑让我们去邺城不就是故意引我们上钩吗?”白檀檀与崔珏势均力敌,半晌也分不出胜负,崔珏只好哄道:“罢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涉险,那这一次我听你的,在这里陪你可好?”
白檀檀脑袋里轰地一声,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一脸的羞赧爬上眼眸,顷刻栽到崔珏的怀里,她正美滋滋地庆幸这次逃亡中的短暂温存,忽然眼前一黑,意识就此消失了。
崔珏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低声叹道:“孟婆娑既然给这里加了结界,必然是有意帮我们。你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她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些什么,回头将白檀檀的兵器拿起,她的追魂锁上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穗子,这穗子她曾送过自己。
此时,她默默将穗子挂在自己的腰间,匆忙跨出了门槛。
崔珏到达邺城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不知道,这里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