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爹怎么样。”李季忽然开口道。
“他很好。”二狗子想也没想。
能让二狗子说出这样话的，除了李季和李嫣，也就是县太爷了。
李季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的。他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虽说从前一直是缺失的，但你们冲锋以后对你的好是一点都不参加的。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跟一个男人在一块，还是抱着断子绝孙的心态的相互守着，容不得第三个人存在。县太爷家大业大，这种情况下竟然坦然接受的断子绝孙。有这样的一个爹，自然是他们二人的福气。
“他对我们很好，只是我娘不知道。你说他们跟我们是一样的，但小的时候，我娘就是一个人。我以前一直以为，孩子都是跟娘亲在一起的，你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爹是什么。”这是二狗子的心里话。
“所以，你才一直不肯叫他爹？”李季看得出，县太爷是真的想要听二狗子叫他一声爹的。
二狗子摇摇头：“不全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叫不出来不。他对我很好。对你也好。我当他是自己家人。可就这样的称呼，我却叫不出来。”
这大概是二狗子心中，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道坎。至于什么时候能跳过去，就不知道了。
“那就别多想了。顺其自然吧。你不排斥你爹，还能跟你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就是很好的开始。以后咱们是要在一块过一辈子的，什么事都不急的。”
眼下，李季觉得要紧的还是给县太爷一个陪伴他的孙儿。小土豆这边，李季是不多想了，不过这战乱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孤儿。挑些好的做养子，既是救人一命，也能补充二人无法带来子嗣的空缺。
孩子不是人存在的意义。却是以未来的希望之一。李季和二狗子不需要，至少眼下他们不需要，单县太爷需要，这俩孝子总要给县太爷圆了这个想法。
“他会像娘那样忽然不见吗？”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二狗子开口。
李季微愣，才到：“怎么会这么想？”
“娘当初就是忽然见不着了，我在山上那么久，都没有再见到。后来才知道他死了。他会不会跟娘一样，忽然不见了，或是死了。”二狗子面对死亡要正常人多得多。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获得的时候，才会更加顾虑失去。
李季编不出什么襄阳的话糊弄，只能如实道：“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想的再好，安排的再好，若是有个天灾人祸的。人走也不过是一蹬腿的事儿。谁都是一样的，包括咱俩。以后，咱俩肯定会有一个先走。”
二狗子的步子猛然一顿，李季转头看去，二狗子低着头也不说话。
李季唤了一声，他也不回应，李季又伸手拍拍他。二狗子一抬头，李季才瞧见，他眼睛都红了。
这样子看李季眼里跟针扎心上似的。
“二狗子？”
“不死行吗。”二狗子声音很低，低的让人能够听出其中的压抑，“你不死，我的不死。”
李季不想骗二狗子，拉着二狗子的脑袋低下来，亲一亲二狗最算是安慰：“哪有人不死的，早晚而已。你也不用太在乎。活着的时候咱俩一直在一块，不是挺好的吗？咱们好好过日子，一起老死，然后埋一个地方地方里头。都说上辈子下辈子的，我可不知道下辈子是什么。这辈子活着的时候不留遗憾，死也就是那么回事。”
二狗子还是没有李季想的那么开，只是道：“我不想看到你死。”
“那咱就死一块。”想一想，李季又摇摇头，“不行，听说自杀的不能投胎。虽说咱不知道下辈子啥样，可不能投胎就太可怜了。那行，我以后争取死你后头。这样不用你看着我是怎么死的，你就不怕了，行不行？”
二狗子还是不满意：“我要是先死了，你怎么办。”
李季嗓子噎了一下。二狗子不提，李季根本不会去想死的这会是。被二狗子这么一提醒，李季想想一下二狗子端起埋土里，然后他一个人过着没有二狗子的日子。
这么一想，还挺吓人吧的。他怎么能没有二狗子。
“别闹，咱俩还年轻着呢，死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
李季明显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二狗子也不勉强他。他不想说，二狗子就不说了。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回家。
直到了家里，跟仆人们说了会儿在营地里头的情况，二人里屋休息，李季才主动开口道：
“人总有死的时候，所以咱们才要更加珍惜或者的时候。我知道你不安心，其实我也一样。但咱们也别因为这种心思就破坏了咱俩以后的幸福日子。二狗子，能跟你在一块，是我这辈子好的事情，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所以凡是能跟你有关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珍贵的。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咱俩的情分一直在，那么以后什么事都不用去多想。”
这应该是李季第一次正经八百的说情话给二狗子听。也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够安抚二狗子的心了。
将李季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二狗子心跳的厉害，终于不再被那些丧气的心情干扰了。
“那我们活着的时候一直在一块。”二狗子道。
李季笑道：“这个是当然。咱俩树还能离得开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