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九华云天宗的排场。”弟子中有人开口,似乎正在轻笑,“听说他们有一艘大船,日行千里,上天入地,远航出海都不在话下,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玲珑舟一侧有船桨八只,左右两侧共十六只船桨,划动起来煞是壮观。大船在断风崖前徐徐降落,凌空停住,船上搭下一个跳板,最先出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超过而立之年的英俊男人。他与柳云鹤简单寒暄了几句,萧阳便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的故作镇定:“爹。”
男人瞟他一眼。
萧阳似乎向后缩了缩:“宗主伯伯他……”
“他病了。”男人摇摇头,皱起眉,“早先落下的毛病……阳儿,你在这里没有惹什么乱子吧?”
萧阳忙不迭地摇头:“孩儿是来接诸位师兄弟的。”
“那就好。”男人点点头,路过花璇面前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她一下,“你可是叫花璇?”
“回副宗主,”花璇干脆利落地一抱拳,“弟子正是花璇。”
男人又上下看了看她,脸上出现一抹笑意:“好,是个好孩子。”
说罢,他摆了摆手,转身与萧阳离开了,身后一众弟子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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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天边出现了一队白云似的影子,数量并不多,看样子只有不到十人。随着他们的逐渐靠近,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每人都坐在一只仙鹤上。仙鹤挥舞着宽阔的翅膀,姿态优雅地落在断风崖上,卷起一片雪尘。为首一人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眉目俊雅,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凤荀不由得一怔,目光黏在那人身上,再也无法挪开。
像是有所感应,那人回过头来,向他的方向微微一笑。于是潮水般的记忆向凤荀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是师父!
前世把他抱回玄霄派,将他一手抚养长大,传道受业,护他周全,待他如同亲生父亲一样的师父!
凤荀竭力压住眼里一瞬间流露的情绪,控制着自己不要微微颤抖。胸腔里属于前世的情感如沸水一样翻涌,酸涩与惆怅袭上心头。他从未想过自师父死后,自己还能有重见他的一日。
张少陵上前一步:“弟子张少陵,见过玄霄派掌门、诸位师兄师姐。”
“不必多礼。”江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笑意,“多年未曾造访青云派,青云派一切如旧,还如昔年景象。”他微微侧过头,打量着张少陵,话却是对着柳云鹤说的:“这便是静姝的孩子?”
“是。”柳云鹤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他是静姝的孩子。”
江昱微微一叹,目光落在了张少陵腰间的遥夜笛上:“物是人非……遥夜笛仍在,静姝却……”
他沉默片刻:“罢了。”
他的目光掠过张少陵,落在了蹲在他肩膀上的小凤凰身上,眼里带了几分温和:“这是你的神兽?”
“是。”张少陵恭敬道,“这是弟子的神兽,名叫小凤。”
“小凤?”江昱的眼神悠远起来,带了几分怀念,“倒是让我想起我一个弟子的名字。他很有天分,可以说是我教导过的最有天分的弟子,我把他视为我的亲生孩子一般。可惜天妒英才……”
凤荀刚刚压下的酸涩之感又一次翻涌上来。他只能撇过脸,以免当着江昱的面被他看出什么。张少陵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摸了摸他的头,对江昱说道:“江掌门,请随弟子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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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两条山路,沿着玉盘溪向下,便是玄霄派众人落脚。刚刚踏的庭院,江昱身后便转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身形有些羸弱,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凤荀扫了他一眼,旋即心中剧震:这纤细羸弱的身形、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清秀宛若女子一样的容颜……正是他的师弟,少年时期的苏玉珩!
“师父。”苏玉珩微一行礼,抬起眼来,带着纯粹好奇的目光,“弟子对这只凤凰着实感兴趣。不知张师兄可愿让弟子看一看?”
他眨着眼,带着小动物似的无辜的神情,像孩童般天真又好奇。张少陵不动声色道:“抱歉,小凤它比较认生。”
苏玉珩透出无限遗憾的意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凤凰这种神兽。听说它在雏凤时期异常脆弱,可一旦成年,便是所有魔物的克星……”
张少陵淡淡道:“小凤还只是一只雏凤。”
“唔。”苏玉珩弯起了眉眼,指着张少陵腰间的遥夜笛笑道:“这笛子看起来甚是眼熟。正好这几日我新得了一件乐器,也有练习乐技,张师兄可有兴趣切磋一番?”
“抱歉。”张少陵冷淡地说道,“在下不通乐理。”
苏玉珩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江昱截断了话头:“好了。”他温然一笑:“若真想切磋,日后自然有机会。张少陵,你接引我们来此,又为我们安排好了住处,忙活了这么久想必也该歇息了。珩儿,你就不要缠着他问东问西了。”
苏玉珩吐了吐舌头:“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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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张少陵把小凤凰从肩头捞了过来,抱在了怀里。果不其然,它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小凤。”张少陵摸了摸它的头,“……我明白你的心情。”
“师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凤荀低声说道,“只不过苏玉珩……”他的语气凝重了起来:“果然有些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