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乍然听来,我好像是要待到大婚之礼时破天荒的截人一般,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想再最后见她一面。
或许是为了普天同乐,与百姓更加亲近,大婚仪式也放在了宫外的祭礼天坛之上。这般倒好,倒是方便了我,毕竟隐匿在人群之中,比匿在皇宫之中容易得多。
更遑论如今的甘丘皇宫,早已被那人收拾成了铁板一块。
乱七八糟收拾好,我从酒楼上有些虚浮地走了下来。
倚身在门口远远看热闹的掌柜见到我有些惊讶,毕竟我入住这几日以来,还未曾踏出过房门半步。他大抵一直当我是个病娇体弱,连风都吹不得的林黛玉,哦对了,林黛玉这个名姓是从那个人嘴里听到的,而她从谁那儿听到的么,我想我大抵猜得出来。
“姑娘身子好些了么?”掌柜不是那种j-i,ng明狡诈的生意人,反而说话很是温厚,又不乏聪慧,在这天子脚下,贵胄遍行的京城里,很是吃得开。
这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在那人的治理下,如今的甘丘子民,是如何的透达通明。
唉,瞧我,现在做什么都能想到那个人,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以后那些没有她的日子,我可怎么过。
见我轻轻点了点头,掌柜的似是也有些高兴,远远看了眼煌亮的灯火,道:“姑娘虽身子轻弱,但像今日这样大喜热闹的日子,出来散散看看也是好的,指不定还能沾染上皇上的喜气,这身子便也大好了。”
我由衷笑了下,点头道:“是,我是想沾染些许她的喜气。”
或许是我声音太轻,掌柜的未曾接着我的话头,而是看我有想出去的意图,妥帖嘱咐道:“今日下了一日大雪,这会儿更见骤急,姑娘倘若想出去凑热闹,可须得穿厚实些了。”
他不担心暮夜里,我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行的周全,却反而嘱咐我披厚些衣物,这般倒是也说明了,在那人的治理下,如今的甘丘……
我怎么——又开始了。
抚了抚额角,谢过掌柜,我接了他递过的竹骨伞,缓缓朝祭天坛那边儿而去。
一日踩踏,地上竟还薄薄积上了一层松软的细雪,踩上去轻微吱响,别有风趣。也只有在甘丘这样真正的北境,才能够有如此干净的落雪,我很喜欢。
边低头看着一路踩下的印痕,边想着那个人曾说过要迁都的话,未曾注意到,前面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孩童,正嬉笑玩闹着迎面跑了过来。
许是我确实林黛玉了,只被一个稍稍有些胖墩的小少年不经意轻轻一撞,我就差点儿从廊桥上掉下数九寒天的冰湖里。
这掉下去可不妙,我连忙足尖轻点,稳住身形,谁知那个小少年竟是下意识伸手拉我拉了个空,自己霎时摇摇欲坠着要掉落下去。
我眉心一跳,眼看心口又要疼起来,只得一把扔掉伞,掠到半空将那个小少年救了上来。
他惊魂未定,年龄也不大,但眉宇间却颇有些从容矜贵的气度,想来是京中哪府富贵官宦之家的公子。我随意打量了两眼,却并未觉着眼熟,便放开他准备去捡伞。
那少年先我一步将伞捡起来,连忙递到我手里,做辑行礼道:“多谢……”他顿了一下,好似在筹措如何称呼,“多谢姐姐相救,可否告知在下名姓,来日亦好登门拜谢。”